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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一下怎么了》
第1章 亲一下01
《亲一下怎么了》
双瞳烟华/文
收拾好最后一件东西，诗云关上行李箱，拎着走下楼梯。
几声间断的钢琴键音自客厅一角传来，重复着三拍节奏，形成一段简单的旋律，不等她思考这是什么琴曲，乐音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惊诧的问候。
“妈？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听你弹得好听，就在你身后听了一会儿，没吓到你吧？”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那就好，怎么不继续弹了？你弹得很好听啊。”
“妈，你又在开玩笑了。我哪里会弹钢琴啊，就是随便按几个按键，摁着玩一下，妹妹才厉害呢，初一就考了钢琴十级，弹得比我好听多了。”
“你妹妹哪能跟你比，她从小学了那么多年，考不上十级才奇怪，现在几年没练，不也荒废了？你就不一样了，妈记得你以前都没有摸过钢琴吧？第一次就能弹出这么流畅的曲子，天赋真是比你妹妹高多了……”
母女两人的交谈声在诗云从楼上下来后停止，像是才看到她一样，盛如玫绽开一个惊喜的笑容，朝她热情地招了招手：“小妹，你来得真巧，我和妈正好说到你呢。快过来。”
诗云冲着她的姐姐微微一笑，说了声“姐”，就拖着行李箱朝她们走过去。
行李箱有些大，但因为是拉杆式的，拉起来并不费劲，再加上她常年练习舞蹈，走路时的身姿步伐都很轻盈，从客厅中穿行经过时就像是一只翩飞起舞的蝴蝶，盛如玫看着，眼睛里就闪过一丝艳羡。
身为亲生姐妹，两人在外貌方面是有五分相像的，她在身高上还占据优势，按理来说应该不差，但因为一些历史遗留因素，她的气质和身姿远远没有妹妹来得出挑，差了一大截，两人站在一块，旁人的目光总是挪向后者，把她衬得黯然失色。
所以在面对这个妹妹时，她一向都是羡慕而又嫉妒的。
盛如玫的这些想法，诗云浑然不知，她来到两人跟前站定，就朝着立在钢琴旁边的母亲笑了笑，喊道：“妈。”
张琴答应一声，目光扫过她手里握着的拉杆，有些困惑：“你怎么拎个行礼箱下来，是要和朋友出去旅游吗？”
诗云微笑：“没有，今天是9月2号，我要去学校报到，明天就开学了。”
她并不意外母亲不记得自己开学的日子，毕竟盛如玫的开学日期在九月中旬，而自从她这个姐姐回到家庭以后，母亲的心中就只有姐姐，没有她了，不记得自己的开学日期不奇怪，哪怕这是她高中的第一次开学，意义和以往不同。
事实上，从小到大十五年，她都没有和朋友出去旅游过，倒是盛如玫在暑假期间和同学去爬了一回山，当时张琴帮着张罗了好一段，估计是印象深刻，所以在看到她拎着行李箱的一瞬间就跳出了这个念头。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习惯了，被忽视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次。
而经过她的提醒，张琴也想起来了：“对了，今天是你去高中开学报到的日子，都9月2号了，那看来玫玫开学也快了。玫玫，你们学校什么时候开学？”
“18号，大学比高中开学要晚很多的。”
“那还好，你还能在家里待半个月。”张琴先是松了口气，又接着对诗云说道，“东西都整理好了吗，有没有什么遗漏的？要不要妈帮你检查一下？”
“不用，谢谢妈。”诗云礼貌地婉拒，“都已经整理好了，直接去学校就可以。”
盛如玫在一边有些好奇地询问：“小妹，为什么你要带着行李箱去报到？我记得当初上高中时是不需要住宿的啊。”
诗云浅笑回答：“每个学校的规定都不一样，新中的话对高一新生是强制住宿的，都写在录取通知书里面，当初去缴费的时候也说过了，必须住宿。”
盛如玫就讷讷地“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当初没考上重点高中，所以学校对我们放任自流，不管了。”
张琴见状，立刻安慰起失落的大女儿来：“没有的事。你妹妹刚刚不是说了嘛，每个学校的规定都不一样的。再说了，玫玫你现在不是考上新京大学了？全国最好的高等学府，说出去都夸我们家玫玫聪明，考上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学校。”
盛如玫今年二十，比诗云大五岁，就读于新京大学成德学院文学专业二年级。听上去似乎很厉害，因为新京大学是全国一流的大学，说是顶尖也不为过，但其实她就读的只是一所三本专科院校，只是挂靠在了新京大学的名下，才有这么一个前缀，只不过母女俩好像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区别，对外对内都说大学，不说学院。
“天才都是放养出来的，只有笨的人才需要逼着读书……”
安慰还在继续，诗云垂眸听了一会儿，看着手表上的分针缓缓转过几个格子，就抬起头说道：“妈，时间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你和姐在这里慢聊。”
张琴终于把注意力从盛如玫那边分出来了一点：“这么快？中饭不在家里吃了吗？”
“嗯，通知上说的是上午十点半去教室报到，中饭应该是在学校里吃。”
“那行，到学校里乖一点，要是有什么缺的就打电话，妈让人给你送过去。”面对小女儿，张琴这会儿总算是有了一点当妈的关切样子，“等会儿是坐着顾勇的车过去？”
她口中的顾勇是丈夫身边刚晋上来的警卫员，平日无事时便给盛家人充当司机。
诗云点了点头。
张琴就笑道：“既然是他送你，妈就放心了。你赶紧去吧，别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了，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
诗云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些什么，道别过母亲和姐姐之后就拎着行李箱往门口走去。
在离开时，她隐隐听见身后传来盛如玫的声音。
“妈，刚说到午饭，我就觉得饿了，看来早上吃的半个苹果还是有点少。”
“哟，那可不能饿着，妈让刘嫂早点去烧饭，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妈你亲手做的平菇肉片，特别好吃。妈，你再给我做一次吧？”
“好，好，玫玫都这么开口了，妈肯定是会做给你吃的，不着急……”
母女的絮语声逐渐轻低，诗云走出客厅，车已经停在了庭院里，见她一个人拉着行李箱过来，年轻的警卫员司机就开门下车，帮她把行李放到了后备车厢里。
她冲警卫员道了声谢，坐到车后座，报出学校的地址，侧过脸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徐徐退后，那栋她住了十五年的房子愈发远小，思绪就不知不觉地飘远了。
……
盛如玫和盛诗云是亲生姐妹，父亲盛博瀚，母亲张琴。
但一直长到七岁，诗云才知道她还有一个姐姐，在此之前，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父母唯一的女儿。
在诗云出生之前、盛如玫四岁的时候，张琴有一次带着大女儿去商场，一时不察松了女儿的手，等回过神来时，人来人往的路中央已经没有了女儿的身影。
她疯狂地寻找，但都一无所获，只能哭着联系丈夫，求助警方。但那个时候的监控还不像现在这么普及，当天路上人流又多，只能看到大女儿被母亲落下后茫然地站立了一会儿，就随着手中掉落在地的溜溜球跑出监控范围的影像，再往下就查不到了。
又找了半个月，整个新京都没有走失女童或者无名童尸的消息出现，事情的性质就定得差不多了：孩童拐卖。
张琴为此自责不已，悲痛地哭晕过去了好几次，连续几个月在新京周边各地奔走，张贴走失孩童的广告，远在江州的父母也赶了过来，陪伴在痛失爱女的女儿身边。
那个时候，张琴的精神已经有些不对劲了，恍恍惚惚的，丈夫盛博瀚察觉到了，但因为部队训练事急，他也只能尽量抽出空来陪伴妻子，直到半年后妻子重新怀孕，一年后诗云出生，事情才有了好转的迹象。
重新拥有了一个女儿，张琴的脸上再度绽开了笑容，但她并没有把这个女儿当做一个全新的孩子来爱护，而是当做了大女儿的替身，她抱着这个新生的小女儿，喊着大女儿的名字“玫玫”，一喊就是七年。
由于江州人有把未出嫁的女儿喊作“妹妹”的习惯，江州口音下“妹”和“玫”的发音又很相似，导致盛博瀚并没有听出问题，甚至觉得那会儿妻子喊大女儿“玫玫”，喊的也不是大女儿的名字，而是江州人惯用的昵称“妹妹”。
对于走失的大女儿，做父亲的自然痛心，但对于小女儿，他也一样爱护，张琴又把小女儿当做了大女儿的替身，只管对她千般宠爱，诗云就这么在双方的娇疼下长大，童年无忧无虑，可以说是在蜜罐子里度过的。
这样的幸福生活一直持续到她七岁那一年。
诗云七岁那年，走失了八年的盛如玫有了消息，当年她被张琴落在大街上后的确被人拐卖了，被卖到了谷州的一个山区里，当地一户农家买下的，为了给自己的智障儿子当童养媳。
盛如玫走失时已经开始记事，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不是这些心眼蔫坏的农民，哭闹过几回，被狠狠打过之后乖了，但心里一直存着逃跑的念头，终于在12岁那年，一对商人父子进山采购，她找到机会向那对父子求救，这才逃出生天，被救离了山村。
这件事在当时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诗云永远记得那天晚上，她吃完晚饭，被母亲抱着坐在膝盖上看电视，看到一条转播的新闻，母亲忽然情绪大变，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连她被摔落在地都不顾，喜极而泣地给父亲打电话。
血缘亲情真的很神奇，当时的盛如玫在山村待了八年，被生活的苦难折磨得又黑又瘦，外貌上一点也看不出父母的影子，但张琴就是在电视镜头前看到她的第一眼时就确定了，这是她走失的大女儿。
经过亲子鉴定确认无误，盛如玫回到了阔别八年的家中，而诗云也第一次见到了她的亲生姐姐。
为了不刺激到妻子，小女儿出生之后，全家人就没有再提起过当年走失的大女儿，张琴把小女儿当成大女儿养，自然也不会去细想这个问题，所以诗云长到7岁，是完全不知道她还有这么个姐姐的。
面对全家人抱着黑瘦小女孩痛哭的场面，她感到一阵疑惑，不知道长辈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盛博瀚让她叫姐姐，她也顺着叫了，只是心里还是没有实感，晕晕乎乎的。
但从此之后，张琴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或许是为了补偿大女儿那些年月的失去，又或许是大女儿被找回，她的精神终于清醒了，明白了小女儿不是大女儿的替身，她对诗云的态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冷淡起来，把满腔关爱放到了大女儿的身上，比之前七年对诗云的呵护还要更加溺爱，仿佛要把这些年错过的爱都弥补回来。
小孩子最能体会到大人的态度改变，诗云自然察觉到了母亲的转变，发现妈妈的爱正在被陌生的姐姐抢走，她开始任性哭闹，想就此把母亲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来，但母亲回应给她的永远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漠视和不耐烦。
终于有一次，母亲给姐姐削苹果，嘘寒问暖，而她孤零零地坐在一边看着，内心积郁的痛苦不满爆发，上前打翻了母亲递给姐姐的苹果，被母亲反手甩了一耳光之后，她才彻底绝望。
那个时候，她跪坐在地上，脸颊是火辣辣的疼痛，手心也在打翻苹果时被水果刀划伤了，破皮出着血。但张琴却毫无所觉，只哄着被吓到的大女儿，她怔怔地看了很久，直到刘嫂过来把她从地上扶起，发现她手上的伤口给她止血擦药，张琴都没有转过头来看她一眼。
盛博瀚得知此事后和张琴谈了很久，之后张琴收敛了一点，没有那么过分地漠视诗云了，也给她道了歉，但对大女儿的偏爱还在继续。
不过诗云已经明白了自己和姐姐在母亲心中的份量孰轻孰重，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做，妈妈的爱都回不来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哭闹，开始变得沉默起来。
……
“小姐，到了。”
司机的声音让诗云回过神，她朝外看了一眼，新京中学的校门标语赫然在目，就下了车，谢绝司机的帮助，一个人拎着行李箱走进校门，根据入口处的指示牌来到布告栏前，查看自己的班级宿舍所在。
布告栏前挤满了人，看样子都是来看排表的新生。原本诗云凭着娇小的身材是很容易挤进去的，但她现在拎着一个行李箱，难度就增加了，正当她迟疑地站在外围，想着要不要等人散一点再上前时，一只手忽然从后搭上了她的肩膀。
“小妹妹，你也来这里读书啊？”
她转过头，一张神采飞扬的灿烂笑脸就映入了眼帘。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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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京上流圈里的人都知道，明老爷子有个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孙女，长得花骨朵般甜美可人，光是看着就能把人的心给化了，只可惜被娇宠太过，养成了个恣意妄为的性子，明里暗里得罪过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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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亲一下02
站在诗云身后的是一名少年，穿着黑色的印象派画风T恤，外套一件帅气的潮牌夹克衫，修长有型的双腿裹在黑色的休闲裤里，脚踩限量运动鞋，要多拉风有多拉风，酷炫劲十足。
见诗云转头定定地看着他不语，少年就扬起一侧剑眉，英俊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桀骜不驯的坏笑。
“怎么，被霍大少爷我英俊神武的外表迷倒，看傻了？”
诗云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她惊讶地看向面前的少年人，诧异道：“霍远，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
“我是来开学报到的。”诗云说。
“我也是来开学报到的。”霍远说。
不可能。这是诗云的第一个反应。
霍远是谁？她的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到大的玩伴，初中三年不学无术，次次考试稳坐年级倒数第一把交椅，翻墙逃课顶撞老师样样不缺，被校长在周一升旗大会上单独拎出来点名批评的传奇人物，怎么可能会考上这所全市排名第一的重点高中？
如果说他是在中考前幡然醒悟，拼搏奋斗，考试时超常发挥，而因此取得了足以就读新京中学的好成绩，那就更不可能了。
因为两个半月前中考那会儿，他们两人的考场恰好分配到了同一所学校班级，还是前后桌，考语文和数学时还不明显，但在考试英语时，诗云被前方传来的“哒”、“哒”声所扰，抬起头来，就看见坐在她前面的霍远正在掷着被切成六方立体小块的橡皮，扔一下，涂一下答题卡。
那明目张胆的样子，像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他在掷骰子做选择题答案。
甚至连监考老师都被他这举动惊住了，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在考场上放飞自我的学生，呆了半天才走过去，提醒他“同学，请认真答题，不要随意发出声响，打扰别的考生”。
他倒也干脆，被说了之后就收起了橡皮，没有再掷，转而在答题卷上奋笔疾书起来，不过诗云在后座看着他那落笔不停的速度，显然是没有经过一点思考的。
等考试结束后一问，也果然如此，这位爷压根连题目都没看，直接顺着选项框A一路涂了下去，主观题也是Tony、Nancy几个人名乱填，至于作文则更是厉害，把题目来回抄了几遍，看行数差不多了就停手，一张卷子就这么完成了。
至于那个被做成骰子模样的橡皮，也是他在考试时当场做出来的，因为考场只允许带白色无痕迹的橡皮擦，他就拿尺子现场切割，再写上字母，一个完美的选项骰子就出现了。
当时诗云还傻傻地问了一句：“选择题只有四个选项，但骰子有六面，多出来的两面怎么办？”
霍远笑答：“空着，再掷一次。”
听得她目瞪口呆，好半天才缓过了神，就算现在回想起来，也仍是觉得一阵不可思议。
所以当霍远说他和她一样来这里报到就读时，诗云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这怎么可能呢，全市倒数第一的学生上全市排名第一的中学，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你在开玩笑？”
“没开玩笑。”
“但你怎么能考上呢，就算是择校分数线，那也不可能啊——”
“有什么不可能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诗云小妹妹，这句古话你应该听说过吧？”霍远笑着说，笑容里带着点痞气，看上去又坏又帅，格外的吸引人。
看着这样的他，诗云愣了一愣，又很快回过神来，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说的话上面去：“你……让霍叔叔帮忙了？”
听见少女口中的“霍叔叔”三个字，霍远眸色一黯，不过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无法察觉，下一秒，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吊儿郎当般的笑容。
“你说什么？刚才风太大我没听见。”
“……”
“好了，不逗你了。”他收回搭在诗云肩膀上的手，装模作样地握拳放在唇边，清清嗓子说道，“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是我在暑假里跑去找了一趟你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他说叔叔我知错了，从今往后一定好好学习，请您不要把我和诗诗分开，求他把我塞进来的。”
诗云：？？？
这话才是在逗她吧？
“你找我爸干什么？我爸又不管教育局的事。”
“傻。”霍远一指点上她的额头，他身高快有一米八，比一米六不到的诗云高了二十多厘米，这动作一做出来，就显示出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势，把他那潇洒不羁的劲儿发挥得淋漓尽致。
“你爸是和教育不搭界，可你爸是新中的荣誉校长啊。”
诗云想起来了，她的父亲盛博瀚的确在三年前成为了新京中学的荣誉校长，只不过那会儿他又升任了航天航空科研所的副主任，这中学荣誉校长的名头对比起来就有些不值一提了，所以就没有怎么在意。
但就算如此，她还是感到难以置信。
“你让我爸把你塞进来？真的？”她一脸疑窦地看着霍远，隽雅的细眉微微蹙起，不怪她产生怀疑，实在是她这个青梅竹马一直喜欢满嘴跑火车，十句话里九句都是忽悠人的，她被他忽悠怕了。
“我爸他没那么大能耐吧，能把全市中考的倒数第一名塞到新中里……”
霍远意味深长地一笑。
“怎么不能，强权之下一切皆有可能。再说了，我说我考倒数第一你就信啊？我还说我考全市正数第一呢，你又查不到我分数，怎么就确定我考差了？”
这后半句话就完全是在瞎说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诗云也不指望从他嘴里问出点什么来了，来新中读就读吧，反正对她也不是什么坏事，还多一个好伙伴。
“那你被分在几班，你知道吗？”她问道。
霍远不答，反问她：“你在几班？”
“七班。”诗云说，“之前来缴学费的时候班级已经分好了，如果没有变动的话，我就在七班。”
霍远就“哦”了一声：“那我也在七班，因为我跟你爸说了，不想和你分开，希望能跟你一个班级。”
“……”
诗云：“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霍远说，“不信你去后面的排表上面看看，我肯定和你一个班级。”
说到这，他笑着摸了下鼻梁，又道：“不过我想你应该看不见，毕竟你这身高摆在这里。怎么样，诗云小妹妹，要不要让霍远哥哥我去帮你看一下宿舍安排？”
诗云：“……”
诗云：“不要。”
“真的不要？”
“我自己去看。”
说完这句话，诗云转过身，看着布告栏前拥挤的人群深吸了口气，握紧手里的行李箱拉杆，正准备往里面挤，身后的霍远就又开口了。
“哎，这上面贴的表我都拍了照，存手机里了，你真的确定不看一下？”
诗云：“……”
诗云很想有骨气地回一句不要，但看着面前攒动的人头，她还是向现实屈服了，灰溜溜地回到霍远身边，掏出手机。
“你都拍下来了？那把照片发我吧。”
“叫一声好哥哥，我就发给你。”
诗云抬起头。
“霍远。”
面前的女孩身形娇小，容色俏丽，一双秋水剪瞳黑如点漆，粉嫩樱唇微微轻启，一字一顿地吐出两个音节时，就像是杏花在枝头绽放，随着春风摇曳。
霍远看着，心就猛烈地跳动了一下，发起痒来，连忙把目光收回，“行了行了，最受不了你这么叫我。拿去看吧。”
他没有把照片发给诗云，而是直接把手机递了过去，诗云也不跟他客气，接过手机就低头放大滑动看了起来，果然在班级那一栏里看见了自己和霍远的名字在同一张表上，不同的是她在前排第二，他在后排第一。
“你居然不是第一啊。”霍远也凑过来跟她一起看，“有人比你分数还高？宋承，是个男的。妹妹，你不行啊。”
诗云对此并不意外，早在查中考成绩的那天她就知道了，她总成绩全市排名第二，而作为新京最好的高中学校，全市第一来这里就读并不奇怪。
“考全市倒数第一的就不要来说我了。”她回了霍远这么一句，就滑过一页，看起宿舍安排表来。
“不用找了，你在A302，我已经帮你看过了。”
霍远的话让诗云滑动屏幕的手指一顿，仔细看了一眼A栋宿舍安排细表，果然看见了自己的名字，A302室。
“A302，在哪里……”她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了一句，就想转过身去看放在另一块告示栏里的学校地图，不想却被霍远拉过手里的行李箱拉杆，带着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哎，霍远？你干什么？”
“去你宿舍。”霍远回头看她一眼，“我刚才已经去宿舍楼逛过一圈了，知道A栋楼在哪里。你不是要去整理东西吗？跟过来啊。”
诗云叹气，她这竹马怎么说风就是雨的呢，都不给她一点反应的时间。
她无奈地快步上前，跟着霍远穿过大半校园，来到学生宿舍楼前面。
男女生的宿舍楼自然是分开的，看霍远拎着她的行李箱，就要走进写了巨大“女生宿舍，男生止步”标语的大厅里，她连忙喊住他：“到这里就行了，接下来男生不能进去的。谢谢你，霍远。”
“没事，今天能进。”霍远满不在乎，“今天是新生报到，好多家长都跟着进来了，也没拦着。”
听了他的话，诗云转头看了一眼，果然有不少新生都被父母簇拥包围，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进宿舍大厅，心里就是一阵黯然。
父亲部队事忙，抽不出时间来送她上学很正常，但是母亲……明明有空给姐姐烧饭做菜，却不愿意送她来高中住宿，不，应该说是想都没有想到这一层。
去年盛如玫读大学的时候，张琴忙里忙外地帮衬了好久，仿佛大女儿要去的不是本市的大学，而是遥远的别处，那殷殷叮嘱的模样诗云还历历在目，本以为自己今年上高中，又是第一次离家住宿，母亲再怎么也会送她一次，没想到却是连一次都没有。
她早该明白的，在母亲心里，只有姐姐才是她的女儿，她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还好，她还有霍远，她可靠的竹马同伴。
作者有话要说： 霍大少爷：不，我并不想当你的青梅竹马
……
红包雨继续下落中，小仙女们收个藏留个评呀~
第3章 亲一下03
“那……就麻烦你了。”诗云有些犹豫地说道。
霍远回她一个爽朗的笑容：“不客气。”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进宿舍大厅，果然没有宿管阿姨过来阻拦，还出声提醒了他们一句：“是新来要住宿的同学吧？先去把床褥被套买了，要不然等会儿还得再下来一趟，白添麻烦。”
诗云顺着她示意的方向转过头去看，就见大厅一角堆满了军绿色的包裹，立着一块写有“床褥被套”的告示牌，不少新生都在家长的陪同下出钱购买。
“328一套。”不等她上前询问，霍远就在一边报出了价格，“我刚才在男生宿舍楼那边买了一套，就是这个价。你应该有带钱吧？”
“我没带现金，手机支付可以吗？”
“可以。”售卖处的工作人员抬起头，“扫码支付就行。有两种颜色款式，蓝色和紫色的，左边蓝色，右边紫色，要哪一种自己挑，都是一样的价。”
诗云挑选了一套海蓝色的，袋子比较大，也很沉重，她试着拎了一下，发现有些困难，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霍远。
“霍远，这袋子有些太重了，你能帮我拎上去吗？行李箱我自己来提就行。”
霍远笑笑，把行李箱的拉杆换到左手，走过来用右手提起袋子：“现在知道我的好处了吧？你还不想我进来呢，我不进来，你就得自己吭哧吭哧地提着两样东西上楼，能累死你。”
诗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想到这个嘛，毕竟第一次住宿，没有经验。”
她说着就伸过手去，想要接过霍远手里的行李箱拉杆，却被对方避开了。
“算了吧，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提东西上三楼估计够呛。干脆都帮你拿了，回头记得请我一顿饭就行。”
诗云在这会儿真心感激起霍远来，比在门口时还要动容，不仅因为他的陪伴让自己在这一群被父母包围的新生中显得不那么孤零零了，还因为他切实地给自己解决了一个麻烦，要是真的只有她一个人，这次住宿之旅会艰难许多，就像他说的那样，累得够呛。
“谢谢你，霍远。”
她真诚地对霍远说道。
霍远回她一个和在门口时无二的笑容。
“不客气，都是有偿的。”
两人来到三楼的走廊，A302室在最里面的倒数第二间，诗云跟在霍远的身后走过去时，已经有人在里面铺床了，听见他们进来的动静，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看向他们。
是一名女生和她的母亲家长，两人的穿着打扮都很时尚，一看就是家庭条件不错的。
看见霍远帮着诗云把行李袋子拎进来，那名家长就率先开口道：“是新来的同学吧，A302室的？”
在诗云点头之后，她又笑着夸赞：“你哥哥对你真好，东西都帮你拎上来了，看来果然还是要养两个孩子，能够互相帮衬。”
不等诗云开口，霍远就抢先答道：“我不是她哥。”
“那就是男朋友了？”正在铺床的女生闻言，立刻接了这么一句问话。
霍远：“是啊。”
“不是！”诗云没想到霍远居然会应下这话，愣了一下才赶紧反驳，红着脸拍打了一下前头竹马的后背，“就是普通同学，小学初中都认识，高中又分到了一个班，在刚才来的路上遇到了，所以才帮我把东西拎过来……你们别听他瞎说。”
先前的女生把目光盯在霍远身上，在听见诗云说“分到了一个班”时，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那就是同学了？运气真好，班上居然有这么一个大帅哥。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姜笑笑，笑口常开的笑，认识一下。”
女生长相漂亮，说话时落落大方，带着一股自信的张扬，是那种非常容易受人欢迎的类型。
霍远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把东西放在宿舍的公用衣柜旁边，就过去查看了一下还空着的床铺，指着其中一床对诗云说道：“这上面贴了你名字的标签，应该就是你的床了。现在就铺床吗？”
诗云有些尴尬，先对姜笑笑说了一句“他叫霍远，我叫盛诗云，我们两个都是高一七班的”，才回答霍远：“现在就铺吧，时间离十点半还早，应该来得及。”
“行，那我给你搭把手。”
“不用了。”察觉到母女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诗云脸上一阵发烫，如果只有同龄女生还好一点，但是对方的家长在那里看着，她就总觉得自己和霍远的互动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像是一对早恋情侣，连忙说道，“你去忙你的吧，接下来的事我自己来就行，欠你的那顿饭我中午会还你的。”
她说这话时，霍远已经蹲在了她新买的床褥用品袋旁边，正要去拉开拉链，闻言动作一顿，转过头看她：“你确定？”
“确定。”
“那行。”霍远想了一下，没有坚持，站起身来说道，“那我就先走了，等会儿教室里见。”
“嗯，拜拜。”
霍远离开了宿舍，姜笑笑坐在床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宿舍门后，就把目光收回，重新放到诗云身上：“他真不是你男朋友？别紧张，大家都是同学，就算你们俩在交往，我也不会出卖你的。”
“真不是。”诗云说，内心一片坦然，“就是从小一起长到大的玩伴，所以比较熟悉。”
“这样啊。”姜笑笑点点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她旁边的母亲笑嗔着打断了，“好了，你少说点，让人家先把床铺整理好。以后三年就是同学了，有你们说话的时候。”
“哎呀，我这不是在了解新同学嘛。”
“知道你爱交朋友，不用特意说出来。”
“妈……”
诗云在姜家母女两人的谈笑中沉默下来，蹲下.身打开装有床褥用品的袋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开始一件件地整理铺床。
在这期间又进来了两名女生，其中一人是诗云的小学同学李恬，两人在交换了姓名之后认出对方，都感到一阵惊喜，她们在小学时是同桌好友，六年级毕业分别时还很依依不舍，没想到居然在高中重新碰见了。
另外一人是诗云初中的同校同学陈夏，但由于两人不在一个班里，所以互相之间都不认识，还是对方家长问起宿舍几人的初中学校，两人回答了同一个名字才知道的。
宿舍是四人间，四张床全部铺在地面，没有上铺，也没有桌子，只有一面公用的四格衣柜，风格是高中惯有的朴素。
除了诗云之外，其余的三人都是由母亲陪伴着过来的，三名家长在宿舍里开了个小型家长会，还询问怎么不见诗云的家长。
她只能笑着回答：“他们都有点事，不能送我，所以就我一个人过来了。”
还得到了李恬母亲的夸奖，在那里说自己的女儿：“你看看人家，一个人就能到学校里来，把住宿入学的事全部弄好，床铺都整理得井井有条。再看看你自己，什么事都要妈妈来，真是太有依赖性了。”
李恬自然不依，和她妈妈撒起娇来，诗云则继续保持着沉默，专心地给自己的床铺布上蚊帐。
等四人把床铺整理好，家长也都离开，时间差不多到了十点一刻，离通知上说去教室报到的时间还剩下十五分钟，众人就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去往教室。
临走前姜笑笑把宿舍钥匙分给了其他人，她第一个到的寝室，宿管阿姨就把302室的钥匙都交给了她，让她转交给同寝的室友。
诗云没有来得及看学校地图，不知道教室位置在哪，好在其他三人都看过，她也就跟在她们中间去了教学楼，来到了高一七班的教室。
教室的前后门都贴着座位安排表，诗云上前查看，发现自己被排在了第一列第二行的位置，看样子应该是按照成绩来排的，再看最后一列最后一行的座位，果然写着霍远两个字。
姜笑笑在一列四行，李恬一列五行，陈夏二列一行，四个人中间隔着的全部都是男生，看来不止是班级座位，就连宿舍也是按照成绩来分的。
走进教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诗云环顾一圈，发现大概有七八名都是初中的同班同学，要是再加上像霍远和陈夏一样的同校不同班，估计得有一半左右了。
这个发现在她的意料之中，早在来缴学费时她就碰上了不少班级同学，毕竟她在初中就读的也是新京市内数一数二的重点中学和实验班，高中再上同一所学校很正常。
她继续往最里面看去，果然看见霍远坐在末尾的位置上，撑着腮百无聊赖地游移着目光，坐在他前桌的男生正在和他说话，不过他看上去很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诗云的目光一和他在半空中对上，霍远黑亮的眼睛就在瞬间闪过一道光芒。
他站起来，大概是想要对诗云打招呼，但教室的门在此刻被人推开，一位夹着讲义的教师走了进来，敲了敲黑板让大家安静下来，诗云就转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再看向他。
和她隔着一整个教室对角的身后，霍远悻悻地坐了回去。
前桌见了，就有些好奇地伸长脖子，仔细打量了一眼诗云。
这一看，对方就乐了。
“嘿，这不是那天跑酒吧里去找你的那小女朋友吗，怎么也跟着你来学校读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章：叫声好哥哥
本章：我不是她哥
转进如风的霍少爷2333
……
本章留评继续有红包发送~~~
第4章 亲一下04
在众人都安静下来后，讲台上的教师先是清点了一遍人数，确定人都来齐之后就进行了自我介绍，姓戴，名宇山，35岁，高一七班的班主任，任教语文。
这是一名看上去很阳光开朗的中年男教师，并且为人风趣幽默，在自我介绍时还笑着打趣了一句众人：“我知道在座的各位同学有许多都是从同一所学校、同一间班级升上来的，是老相识了，希望大家不要因为这个就结成小团体，把一些别校的同学和我排挤在外，不然我会很伤心的，我一伤心，那你们就惨了，你们不会想要知道后果的。”
这话引来了教室里一片笑声，显然都对这位班主任的说话方式产生了好感。
接下来就是一些常规的注意事项说明，和诗云在初中入学时听到的大同小异，无非是不准带手机、不准随意出校门等，只多了一项晚自习的内容，高一的学生在每周日到周四的晚上六点到八点半之间要在教室里进行晚自习，周五周六休息，上课时间还是正常的朝七晚五，周末双休。
此外，新中还对高一新生进行强制住宿，所有人都必须在学校里住宿满一年，才能在后面的两年选择是否走读，即使家离学校再近也不行。
诗云对此没有什么不满，父亲常年待在研究基地，只有探亲假的时候才会回来，母亲则是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姐姐身上，不肯把心思多分到她身上一点，住在家里和住在学校对她而言没有区别，都是用来住的地方而已。
不过很显然，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个想法的，班主任戴宇山也知道，为此还特别强调了一遍：“我也不跟你们打马虎眼，学校对于住宿的事管得很严，每晚都有老师联合查寝，要是过了熄灯时间还不睡觉，或者干脆不住在寝室的，都会被扣纪律分数，我希望我们班里不要出现这样的情况。我负责男生寝室，具体哪几天查寝我不会告诉你们，你们自己猜，反正每个星期都是不固定的，要是让我揪到了谁不遵守规则，半夜不睡觉甚至翻墙去网吧的，那就等着吧。”
“老师，这点您就不用担心了。”他话音刚落，一名男生就提高了嗓子喊，“我们都是实验班的尖子生，在纪律方面是肯定会自觉遵守的。”
男生染着棕色的头发，刘海长过眉骨，一副街头摇滚的时尚打扮，说话声调和语气都很懒散，坐在最后一列倒数第二排，正是刚才和霍远说话的前桌。
戴宇山问他：“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陆临。”男生懒洋洋回答。
“好，陆临同学。首先，你有一点说对了，七班是实验班，这点我也不和大家打花腔，大家应该都对自己的成绩心里有数。但这不代表在座的所有同学都会遵守纪律，要不然你也不会染着一头黄发来上学了。我说得对不对？”
陆临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腔调：“但是老师，我听说新中每一届的实验班都会有特权的，好像是不用穿校服，不用剪发，反正有很多规矩不用遵守。”
戴宇山定定地看他两秒：“看来这位同学对我们学校的传统很了解。没错，新中说松不松，但说严也不严，只要成绩到了，别的方面都可以放宽，毕竟咱们不兴死读书那套，尤其是实验班，可以适当的有一些特权。但是请大家记住，只是一些、部分，不能太过分，要不然你们就会感受到什么叫做一刀切的威力。”
陆临笑着问道：“那老师，怎么样才算是不过分呢？”
“就和你身后的那名同学一样。”戴宇山说，“可以不用墨守成规，但是不能奇装异服、夺人眼球。”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所有的学生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移向教室最里面的一角，诗云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虽然她早就知道班主任指的那个人是谁。
霍远坐在最后一排、最后一个的位置上，靠着椅背，脖子上缠着耳机线，脸上挂满了无聊和不耐，也不知道在看着哪里，反正不是在盯着讲台黑板。
见众人把视线都挪到他身上，他也不怵，依旧维持着原样，只是目光微微一扫，掠过了和他隔着一整条对角线的诗云。
看上去似乎和陆临一样的吊儿郎当，但又多了一丝对于规则的藐视和不屑，如果说前者只是油腔滑调的话，那么他就是轻世傲物了。
明明他一身的打扮也很酷炫，和陆临一样不像是个把心思放在读书上面的学生，也和班级周遭的氛围格格不入，可偏偏就是能让人觉得他气质特别，浑然一体，仿佛他天生就该是这幅模样，拥有这份殊荣。
即使青梅竹马如诗云，也不由在心内暗自感叹，长得好就是有这个特权，无论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动作都赏心悦目，让人讨厌不起来。
“好了，各位女同学们，都收回欣赏的目光，以后有的是时间看帅哥，不缺现在这短短的一刻，暂时先看着老师，老师我长得也很帅的。”戴宇山在讲台上敲了敲，“男同学们也是，收一下内心的羡慕嫉妒恨，咱们拼的是成绩，不是外貌，也不要自卑，我看大家都长得很帅气，行走出去那都是迷倒万千少女的款。”
教室里又是一片哄笑，戴宇山也跟着笑了几下，就把话题转回了正事上，说起了有关军训的注意事项。
按照全国统一规定，高一入学的新生需要参加军训，一共七天，从明天开始到周末结束，正好占用开学的头一个星期。说完了要注意的点，又收集了在座所有人的衣服尺码，戴宇山就发放了食堂饭卡，让众人解散去吃饭了，下午两点半到教室集合。
食堂饭卡采用充钱制，卡里已经有原始金额一百，是从缴的学费里扣的，诗云拿着饭卡正要去找霍远，兑现上午关于欠他一顿饭的承诺，姜笑笑就从后面走了上来，邀请她去食堂吃饭。
开学的第一天，又是同寝室友的首次邀请，在正常情况下诗云是肯定会答应的，但她已经和霍远有约在先，也只能微感遗憾地拒绝了这次邀请：“不了，我中午已经和人约好了，晚上再一起吃饭吧。”
姜笑笑了然一笑：“去找你小伙伴啊？”
诗云微微笑着，嗯了一声：“是啊，欠他一顿饭。”
“那好吧，我去找李恬和陈夏她们，希望她们没和人有约。”
姜笑笑转身去找了李恬和陈夏，诗云也站起身来，去教室最里面的角落寻找霍远。
霍远还是和之前一样，坐在椅子上一脸无聊的神色，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手里多了一张饭卡，拿着在桌上不断敲击，目光在教室中游移，瞥见诗云朝他走过来，就是一亮，起身冲她扬起一个笑容。
“过来啦？”
“是啊。”诗云走到他的桌前立定，“中午想吃什么？我请客。”
此时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光了大半，霍远这一块更是只剩下他和前桌的陆临，诗云说话的声音不高，轻轻软软的，但因为靠得近，被后者清晰地听见，当即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美女，咱们又见面了，真是缘分。这回是又准备拉你家霍远哥哥去哪里啊？也带上我一个呗，一起玩啊。”
诗云听了，黛眉微蹙，霍远也在瞬间冷下脸来，踹了一下桌角，震得前面椅背靠着他书桌的陆临抖了两下：“冲谁吹口哨呢？还以为是在酒吧啊，说话注意点。”
“我操。”陆临被踹得猝不及防，身体歪了一下，又很快坐正，用手扶着桌子，嬉皮笑脸地说道，“我就是开个玩笑，别那么严肃。又不会真的跟过去打扰你们，不当兄弟的电灯泡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他说着就站起来，“行了，我去吃饭了，你们两慢慢聊啊。”离开了教室，临走前还对诗云眨了下眼，让诗云又是一阵蹙眉。
“你怎么还跟他混在一起？”她看向霍远，半是责怪半是抱怨地说，“我还以为你早就不去酒吧了呢。”
“我没跟他混。”霍远澄清，“我也没想到他会来这里上学，当初谁知道他跟我同年啊，就一起喝了几瓶酒，也没真打算跟他成为兄弟。”
“那样最好。”诗云抿着嘴，“你要是跟这种人称兄道弟，那我以后可要跟你减少来往了，我不喜欢他那个态度。”
“说得跟我喜欢似的。”霍远把饭卡放进兜里，冲她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好了，别说他了。说点开心的事，中午去哪里吃？”
“食堂啊。”诗云不解，除了食堂，他还想去哪里？“不过我不知道去食堂的路，你知道吗？”
“知道，但食堂人又多，又不好吃，去那里吃没什么意思。”霍远笑着回答，“好不容易你请我一次客，当然要好好地享受一顿，去外面吧。”
去外面当然好，但是——“能去外面吃吗？”
霍远：“能，怎么不能。刚才班主任不是说了吗，除了早中晚吃饭的时候，其余时间都不能随意进出校门，也就是说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是可以出去的。有没有在好好听讲？”
诗云：“……”
到底是谁没有在好好听讲啊？？？
第5章 亲一下05
大概是趋利性使然，所有学校的附近都会开设有美食一条街，新中也不例外，马路对面就是几家连锁网红店，再往里去花样更多，面馆、包子铺、奶茶店、文具店，等等等等，应有尽有。
诗云来时在车上想着心事，没有注意沿途的景观，到了也是直接就下了车，进了校门，如果不是霍远带她出来，她都不知道对面有这么多家饮食店，一时间挑花了眼，不知道要吃什么好。
拿不定主意，她干脆询问霍远的意见，反正今天是她请客，按道理也该是让被请的客人点单。
“好多店啊，都不知道要选哪家……你来决定吧。”
“我都可以，随便。”
“不要随便。”诗云微有些不满地轻嗔，含着点点笑意说道，“你要是随便，那我就随便请你一个鸡肉卷好了。”
霍远盯着她笑意盈盈的娇俏脸庞看了两秒，移开视线说道：“那就吃馄饨吧，刚刚那边不是有家馄饨馆吗，就吃它们家吧。”
馄饨在诗云的喜爱列表之中，所以对于霍远的这个选择，她很爽快地就应了下来，等得知那家馄饨店正好是她偏爱的那个品牌后，更是觉得高兴，两人走进店里，在前台点了单后就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边等上菜边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也就是你问一句，我答一句，青春期的男女生爱好和生活方式都大不相同，本就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再加上两人也只是普通的青梅竹马，不是情侣恋人，虽然不至于气氛尴尬，但也确实没有什么好多聊的。
好在这家店上菜上得很快，不到十分钟就端了两碗馄饨上来，还有一碗砂锅，需要再等两分钟。
砂锅自然是霍远的，诗云只点了一碗小馄饨，她虽然喜欢吃这个，但是由于要保持形体练舞，一直都很严格控制饮食，油炸的高热量食品更是基本不沾。
不知道霍远是不是考虑到了这点，才没有选他最常吃的汉堡可乐，而是来了这家馄饨店吃饭。
小馄饨皮薄馅少，量不是很多，但胜在味道鲜美，诗云细嚼慢咽地吃着，不时喝两口汤，安静得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
霍远份量比她多，一碗大馄饨，一份三鲜砂锅，但架不住他速度快，两人几乎是同时放下的勺子，结束用餐，离开了馄饨店。
新京的九月初暑气未散，还很炎热，霍远去一家小卖店买了一罐冰镇可乐和一瓶冰镇矿泉水，把水递给诗云：“给。我记得你是不喝可乐的吧？”
诗云道了声谢，接过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
霍远看着她秀气的喝水动作，有些不解地笑着说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练习舞蹈真的要那么严格控制饮食吗？你又不是专业舞蹈生，就算是专业的，也不用这么严格吧？”
“看个人，其实只要每天摄入的卡路里不超过阈值，就不要紧。”诗云回答，“我主要是不喜欢喝这种碳酸饮料，牛奶橙汁之类的饮品我还是喝的。”
“那我刚才买错了，应该给你买瓶冰镇酸奶。”
诗云笑着说：“现在去买也不迟啊。”
她说这话本意是玩笑，没想到霍远听了之后，居然真的扔下了一句“行，你等着”，就转过身往回走去，看样子是真准备再去给她买一瓶，连忙叫住他，“哎，你别真的去啊，我开玩笑的。”
“没事，就一瓶酸奶，就当是刚才午饭的请回。”
霍远重新去小卖店买了瓶冰镇酸奶，诗云也只好再次道一遍谢接过，正好这时十字路口的信号灯跳了绿，两人就穿过斑马线，朝学校大门口走去。
途中她看霍远从出教室后就一直在一侧塞着个耳机，吃饭时也没摘下，就有些好奇地问他：“你怎么一直戴着个耳机啊，在听歌吗？”
“没，听小说。”
“小说？玄幻小说？”这是诗云能想到的男生唯一喜欢的小说类型，没想到霍远回了一句“不是”，不禁更加好奇了。
“那是什么？”
霍远冲她神秘地笑笑，“你听就知道了。”
他把塞着的耳机摘下，走到另一侧给她戴上。
诗云本来以为他会把没有戴着的那只耳机给自己，没想到他直接摘下了那只戴着的，不由一愣，只觉得耳边被一阵温热贴上，心就微微跳了一下。
下一刻，她就被里面传出的诡异乐声惊到了。
【……那个护士，好像是……飘着的——】
压抑的男中音带着些许的颤音缓缓讲述，配上那悬疑的配乐，整个一惊悚恐怖风味，诗云只听了半句就头皮发麻，连忙把耳机拿下：“你——你听鬼故事啊？”
“恐怖小说。”霍远懒洋洋笑着，“无聊，随便听听。”
“那你这打发无聊的方式也太厉害了。”她把耳机还给他，“你就不觉得害怕吗？我刚听半句我全身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有什么好怕的，现在是大中午，又不是半夜。”
“半夜不会想起来中午听的情节吗？”
“这故事又不精彩，我去想它干嘛。你这胆子也太小了，该多听听，练一练，要不然以后怎么看恐怖片？”
“我又不看恐怖片。”
两人就这么一路聊回教室，时间才十二点半，离班会还有两个小时，霍远提议去校园里逛逛，诗云没什么兴趣，再加上大中午的，外面艳阳高照，她不想出去挨晒，就拒绝了。
见状，霍远没有坚持，笑了一下就离开了教室，不知道准备去干什么，但大概率是不会只单纯在校园内逛逛的，他就不是有那种闲情逸致的人。
此时教室里只有寥寥几人，大部分桌椅都空着，在座的不是低头玩手机就是睡觉吃东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唯独一名男生严帆是诗云的初中同学，个性属于比较放得开的那种，和班级里众人都打成一片，在霍远离开后问了她一声。
“哎，盛诗云，刚才那人不是初中隔壁班的霍远吗？被校长点名批评那个，好多女生都迷他的，觉得他又帅又酷。没想到居然是你男朋友，你们什么时候谈的，怎么之前看着一点苗头都没有啊。”
“我跟他没在谈恋爱。”诗云说，“就是邻居，从小认识的，所以比较熟。”
严帆“嚯”了一下：“青梅竹马啊，了不得。”
诗云温婉微笑：“是啊，就是青梅竹马而已。”
严帆啧啧两声，“那可未必，初中那会儿我们班跟他们班体育课不是比过篮球赛嘛，他当时上场投了几球，都中了，被他们班男生围着庆祝，但他就一直臭着脸，像是有谁欠他八百万似的，我们当时都暗地吐槽他装。还有刚才，班主任提到他的时候，那一脸吊样，真的是让人看了都生气。”
诗云回想了一下，的确，不论是在初中还是刚才，霍远对外的表情永远都只有那么几个：不屑，无聊，不耐烦。仔细想想，还真是挺吸引仇恨的，尤其是他还长得那么帅，很容易就会让人误会他是在耍帅装酷。
“其实他性格不是那样的。”她觉得有必要为竹马澄清一下，挽回一点风评，“还是挺好相处的一个人。”
“对你当然不是。”严帆说，“我就没见过他正常说话的样子，他刚才还对你笑得那么欢，一看就是有猫腻。盛诗云，你信不信他肯定是对你有意思？”
诗云当然不信：“我们从小就认识，当然要熟悉一点，你要是跟他熟悉起来了，他也会跟你正常说话的。”
严帆一脸“孺子不可教也”地摇了摇头，“你现在不信算了，反正以后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手机上面，埋头打游戏去了。
诗云没有把他这话放在心上，她和霍远走得近，别人不知道实际情况，误会很正常，但打心眼里她是不觉得霍远对自己有意思的，顶多算是有点感情共鸣。
这事还要从上半年五月份说起。
那时她还在读初三，二模成绩出来没多久，正在为最后的中考进行冲刺复习，有一天傍晚放学的时候，贺齐修忽然过来找她，问她知不知道霍远家出了什么事。
贺齐修和霍远一个班级，和她就读的一班同为实验班，三个人从小一块在军区大院里长大，互相之间都认识。论感情，两个男生之间要更好一点，除了同属一个性别之外，还因为贺齐修的父亲是霍远父亲的机要秘书，时常有聚在一块的机会。
其实在上初中之后，由于性别意识的启蒙和不在一个班级的缘故，诗云和霍远是有些生疏的，和贺齐修就更加是了。贺齐修忽然来找她，还问她这么一个问题，她自然一头雾水，茫然地摇头说不知道。
当然，她知道贺齐修不会无缘无故地来问她这个问题，所以她在回答之后又紧接着问了一句：“他们家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我爸不肯说。”没想到贺齐修也给了她一个未知的答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已经有两天没来上课了。”
“是不是请假了？”
“没有，他是直接翘的，好像也没回家，直接在外面过的夜。”
诗云吃了一惊：“那霍叔叔知道吗？还有你们班主任，对这事什么反应？”
“他从上初一开始就一直逃课，班主任后来都不管他了，估计也没法管得太过吧，毕竟他头上顶着他爷爷和他爸爸，一个弄不好自己饭碗就能丢了。”贺齐修说，“他爸肯定知道，不过听我爸的意思，好像是不准备去找，随便他。所以我说他们家出大事了。”
第6章 亲一下06
贺齐修说的每一个字诗云都能听懂，但当它们串联成一段话时，她就觉得自己迷糊了：“你是说，霍远他们家出事了，他已经连续两天没有上学，也没有回家了？霍叔叔还不准备去找他？”
贺齐修点点头。
“那……你是来找我询问霍远的下落的吗？”
如果说霍远的个性是张扬的话，那么贺齐修就是沉稳了，和他父亲一样，为人正经，行止规矩，不会特意跑过来和她聊八卦，还是这样严重的一件事情，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可我不知道他在哪啊。”她说，“我好久都没有和他联系了，上一次见面也是大半个月前的事了。”
“我知道。”贺齐修说，发觉这个回答有异议后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他在哪里。”
这下子，诗云更不明白了。
“你知道他在哪？”她困惑不解地蹙着黛眉，“那你怎么不把他拉回家？霍叔叔肯定只是说一时气话，不会真的放任他不管的。再不济也拉他来上学呀，这都要中考了，他还翘课，是不想上高中了吗？”
“劝，怎么没劝。”贺齐修叹了口气，“但是他把我骂出来了，说我只是一个秘书的儿子，没资格对他说三道四，让我快点滚。你说，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怎么办？”
诗云吃了一惊：“他真的对你这么说？”
贺齐修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这……不应该啊。”
诗云感到一阵不可置信，虽说自从上了初中之后，霍远就一直吊儿郎当的，逃课翻墙打架样样不缺，和他小学那会儿的优异杰出完全不同，一副坏学生的典型模样，但他从来都是行动派，有什么不满只会拳头上，很少嘴上骂人，对朋友就更没有过了。
不说远的，就说半个月前的那次见面，他还跟她说笑了几句，抛给了她一瓶饮料，言谈举止间看不出一点粗鲁，怎么会这么骂贺齐修呢，还是通过攻击对方父亲的职位……这一点都不像是他的性格。
“所以我说他们家出大事了。”贺齐修说，“平常他是绝对不会这么说话的。就想过来问问你，看你知不知道他们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诗云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他已经逃学两天了。他现在在哪里？”
“我昨天在一家酒吧找到的他，但不确定他今天会不会换地方。你要去找他吗？”
诗云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地回答说道：“……我不知道，看情况吧。”
她和霍远虽然从小一块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但上初中后两人的交集渐渐变少，只能说是比较熟悉的普通朋友，说生疏不生疏，但要说有多么亲密，也谈不上，让她在中考最后复习的这么个节骨眼上去找人，她还真有些办不到。
更别说这人还不一定能找到，就算找到了也有可能和贺齐修一样，遭受一顿无差别攻击，平白给自己添堵生气。
贺齐修显然也明白她的顾虑，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说道：“本来我也没想让你去找他，就是想知道他们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才过来问问看你，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既然你也不知道，那就没办法了。我先走了。”
贺齐修道别离开，诗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离开了学校，坐着司机的车回了家，只不过一路上都在想着刚才的那番对话，心想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霍远连家都不回，在外面待了两天两夜。
回到家，刘嫂已经做好了晚饭，满满摆了一桌，张琴也亲自下厨烧了两个菜，当然不是为了诗云，而是好不容易放探亲假回家的丈夫盛博瀚。有时候诗云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位寄住在亲戚家的客人，和女主人永远都只有那么几句客套的对话，仿佛张琴对她的母爱都在她七岁之前耗尽了。
盛博瀚回来时情况会变得好转，他是一名称职的父亲，会关心两个女儿的学习生活情况，尤其是对小女儿，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平衡张琴对大女儿的偏爱，盛博瀚对诗云比对盛如玫更加关注，当然，也有可能是妻子的差别对待太过明显，对比之下显得丈夫的关爱较为突出。
不过这依旧不妨碍诗云对父亲敬仰孺慕，每个月最期待的就是他放假回来的那几天，面对难得一见的父亲，她把霍远的事情暂时扔到了一边，享受着饭桌上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刻。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在用完晚饭之后，张琴主动提起了霍远家的事情。
是用一种闲聊的口吻和丈夫说起的。
“博瀚，老霍家的事你清楚吗？听说前两天他把那个女人领回家了，好像还带着一个女儿，他儿子因为这件事跟他吵翻了，离开了家回都没回来。”
“女人？哪个女人？”
“还能有谁，就外面养的那个呗。”张琴轻描淡写地说，“你说，那个女儿会不会是他亲生的？要不然也不会巴巴地带回家来，把儿子都逼得离家出走了。”
盛博瀚皱了皱眉：“这事我不清楚，这一个月我都待在研究基地里，就没出来过。你说的是真的？老霍真的把那两个人领回家了？”
“我骗你干什么。当初我就跟你说了，柯冰去世没满半年，他就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还是中学时候的初恋情人，最后肯定会领回家来的。你那时候还不信，说他不是那样的人，看现在不是被我说准了？就是苦了他儿子，亲妈去世没两年，亲爸就从外面领了个后妈和妹妹回来，妹妹还跟他差不多大，怪不得要离家出走，性格是跟他妈一样烈的人，怎么可能会咽的下这口气……”
诗云在一旁听得暗自心惊，没想到贺齐修说的出事指的是这样的事情，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霍远的一切反常行为就都可以解释了。
“爸。”她忍不住询问父亲，“霍远家是出了什么事吗？他已经连续两天都没有来学校上课了。”
盛博瀚这才注意到女儿还在餐桌边，而他和妻子的这番对话显然是不适合给小孩子听的，当即中断了对话，对小女儿说道：“没什么，一些小事情。你饭吃完了吗？吃完了就上楼做作业吧，马上就要中考了，要好好加油，不过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爸爸相信你能行。”
“是啊。”张琴附和一句，“要劳逸结合，不要累坏了身体。”盛如玫大学住校，不在家里，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把心思分给小女儿一点，像个当妈的。
诗云不好再问，只得答应一声，离开了餐桌。
在上楼时她故意放慢了脚步，听着客厅里的谈话声继续传出。
“那小远他现在不回家，准备住哪里？他爷爷那？”
“不知道。听说是吵了很大一架，父子两个闹得厉害……说起来也是可怜，他妈去世不过半年，他爸就在外面养了人，现在还直接把人领到家里来了……博瀚，要是我跟他妈一样早早去了，你不会也像老霍这样吧？”
“说什么话呢，不可能的，你不要逮着一件事就随意发散……”
诗云关上房门，将父母逐渐偏离的话题隔绝在外，握着门把手怔怔出神。
原来是这样。
原来霍远是因为这个才逃学不归家的。
她想起霍远的母亲，那是一个如同钢铁玫瑰般传奇的女子，英姿飒爽，却又温婉动人，军人的坚毅与母性的温柔在她身上完美融合，即使是在诗云七岁之前的那些黄金岁月里，她也依然觉得霍远能够拥有那样一个母亲是何其的幸运。
而就是这样一朵灿烂的钢铁玫瑰，在霍远十三岁那年凋零了。
具体经过诗云并不清楚，但大概知道一些，好像是在一次执行任务中遭遇境外势力，感染了当地的新型病毒，回国救治了一个星期后不治身亡的。
当时她和霍远都在读六年级，霍远缺课了两个星期，直接把最后的大考错过了，而由于是现役军人，霍远的母亲时不时就会去执行机密任务，诗云和她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所以一直到参加葬礼的前几天，她才得知了这件事情。
在知道这件事后，她的心情就和奶奶去世时一样，惋惜又沉痛。
她很喜欢霍远的母亲，特别是在姐姐盛如玫回归了家庭之后，从母亲那里再难得到的温柔爱意，她能在与霍远母亲的少数几次相处中感受到，就更是觉得亲近。
到现在她都还记得，小学二年级的一天，她因为母亲偏爱姐姐的事闷闷不乐，垂着头无精打采地坐在花园边，霍远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举着玩具枪对她射击，用一粒小小的塑料子弹击中了她的额头。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先是呆了一下，接着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像是打开了一个决堤的口子，把她多日来积压的难过不解都爆发了。
时隔久远，她已经不记得那次哭嚎有多厉害了，可能哭到眼睛都肿了，也有可能只是干打雷不下雨，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闻讯赶来的霍远母亲教育儿子的那几句话。
“妈妈有没有教过你，枪是用来干什么的？”
“是军人用来执行任务的。”
“执行什么任务？”
“保家卫国。”
“那你刚才在用枪做什么？保护云云妹妹吗？”
“……我在跟她玩……”
“不许这么跟云云妹妹玩。玩是为了让人感到开心，而不是为了让别人被吓的。更不许把枪对着云云妹妹，枪是用来对准敌人的，云云妹妹是敌人吗？”
“不是……”
“过去，去跟云云妹妹道歉，说你错了，不该这么对她。”
霍远的母亲叫做柯冰，不笑时如高岭寒梅，冰冷傲骨，不易亲近，可一旦笑起来，冰就化成了水，绽放出温暖之花。她对霍远徐徐教导的那个画面，诗云记了很久，直到现在都还能清楚地记得她那时的一颦一笑。
诗云想，如果她拥有这样一个完美的爱人，给她爱情、家庭和孩子，又在最美好的年华英勇离去，她一定会念一辈子、记一辈子，心里再也放不下第二个人。
可是为什么，霍叔叔就能轻易放下呢，只是半年而已，就在外面找了新欢……怪不得自从上了初中之后，霍远就忽然性情大变，一改小学时的认真勤奋，变得玩世不恭起来。
她本以为是柯冰阿姨的去世对他打击太大，才导致他变成了这副模样，但现在想想，他更有可能是知道了自己父亲在外面另寻新欢的事。
霍远……他竟然度过了这样的三年吗？
第7章 亲一下07
诗云坐在书桌前，握着笔，看着眼前摊开来的作业发呆。
临近中考，各科老师几乎每天都会布置一张卷子，加起来能有七八张，她在学校里已经完成了一大部分，还剩下来语文和政治历史这三门课，卷子不难，花点心思认真写，不超过一个小时就能解决，但她却迟迟无法下笔，思维怎么也聚拢不起来。
……说起来，还有一个月就要到柯冰阿姨的忌辰了，可霍叔叔却在这个时候把新妻子和女儿领进了家门，霍远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呢？和霍叔叔大吵一架、离家出走的那一瞬间，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是和她七岁那年一样，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一边，看着母亲对姐姐嘘寒问暖时的孤独寂寞，还是被母亲扇了耳光，手心流着血、跌倒在地时的无助绝望？
亦或者是两者都有？
原来她和霍远居然这般相似，都曾得到过一个完美的家庭，却又在猝不及防间失去。
这个念头一经升起，诗云就再也坐不住了，翻出手机，给贺齐修打了一个电话。
“喂？是我，你还记得霍远昨天在哪间酒吧吗？……”
要到了霍远昨天所在酒吧的地址，诗云在心里打了一番腹稿，就匆匆下了楼，强装镇定地对坐在客厅里的盛博瀚撒谎道：“爸，刚才同学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是她今天生日，邀请我过去聚餐。你能送我过去吗？”
这是她第一次对父亲撒谎，紧张得手心都沁出了汗，好在她平时一向乖巧，信誉度良好，盛博瀚没有丝毫怀疑就相信了她这话，问明了同学家的地址，就起身离开沙发，去庭院发动车子了。
倒是张琴多问了两句：“都已经吃过晚饭了，你同学怎么在这个点打电话过来？白天上课的时候没有跟你说好吗？”
“白天的时候她忘记说了。”这个问题诗云早就预料到过，虽然设想的询问人从父亲变成了母亲，但答案还是一样的，没有变化，“她们家吃饭又晚，所以才没有及时通知。我作业已经写完了，过去吃个蛋糕也不费多少时间，很快就能回来。”
“那就好。”张琴点点头，“快过去吧，你爸正在院子里等你呢。”
诗云答应一声，从客厅里离开，心里隐隐有些失望，想着这要是搁在七岁之前，母亲是肯定不会让自己吃过晚饭后又去吃蛋糕的，因为要保持最好的形体状态练舞，现在……恐怕她早就忘了，自己的小女儿还在继续学习舞蹈吧。
盛博瀚的车停在院子里，等诗云坐上系好安全带后，就发动车子往外开去，在驶离军区大院时看女儿两手空空，还颇觉疑惑地问了一声：“你去参加同学生日聚会，怎么礼物都不带一个的？”
诗云听了，心里就是咯噔一声，暗道糟糕，她忘记了考虑这一点。
“她……她之前没跟我说她今天过生日，所以也没想到要准备……”她结结巴巴地说，大脑飞快地运转，竭力想出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刚才在电话里也说了，让我之后再补上，今晚先去吃她的蛋糕。”
“那怎么行，哪有去人家的生日聚会不带礼物的。”盛博瀚不赞同，“这样吧，爸开你到一家礼品店去，你好好挑一个礼物，等会儿送给同学。零花钱有带吗？没有的话爸来付钱。”
诗云没有办法，只能点点头，说道：“有，我带了手机。”
闻言，盛博瀚就教育女儿：“你们现在这些孩子都喜欢身上只带一个手机，觉得这样轻松，其实最不保险，等手机被偷了就知道难了。以后记得身上带点零花钱，免得遇到什么意外，知道了吗？”
诗云嗯了一声，表示受教，心里一阵发虚，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被父亲看出什么端倪。
车子一路往前行驶，在经过一家礼品店时，盛博瀚停下了车，让小女儿进去挑选礼物。
诗云这会儿哪有心思搞这个，随意拿了罐货架上的薰衣草玻璃瓶，就去前台付了钱，要不是怕父亲再度询问，她都想让店员别上精包装，直接用个袋子装就行了。
好在接下来没有再出什么意外，盛博瀚一路把她送到了同学家的小区门口，叮嘱她玩得开心、要回来时记得打电话就驱车离开了。
而诗云则是象征性地往里面走了几步，等待了五分钟，确保父亲的车辆远离之后，就从小区门口再度转了出来，打开手机上的导航APP，往地图上指示的方向走去。
她之前给父亲报的其实压根不是什么同学家住的地址，而是距离霍远昨天所在酒吧最近的一个小区，从这里走到酒吧只要二十分钟。
这个举动非常冒险，要是父亲想送她到同学家的门口就完了，所以她这一路上都心惊胆战的，不断地想着要是出现这样的情况，要给出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自然而又充分地让父亲打消这种念头。
幸好这个假设没有成真，盛博瀚只送了她到小区门口就离开了，要不然她都不知道这谎该怎么圆下去了，难道要说自己已经十五岁了，再让爸爸接送到门口很丢脸，会被同学嘲笑，所以不要这样？
诗云觉得自己疯了，就为了一个逐渐生疏的童年玩伴，她居然撒下了这么大一个谎，还是对最敬爱的父亲。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已经出了家门，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这时候已经差不多是晚上七点半，夜幕降临在城市的上空，路边一盏盏的街灯亮起，妆点上一层霓虹光芒。
诗云走在街道上，一手拎着礼品袋，一手握着手机，按着地图上的指示往前行走，在心中不住地默念：霍远，你可一定得在酒吧里啊，不能让自己这一趟白来。
可惜事实不会总是如期望那般而至。
霍远并没有出现在昨天的那家酒吧。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诗云穿梭过冷清的吧台，举目四望都没有寻找到熟悉的身影时，她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失望。
“美女，第一次来酒吧？看你很面生啊。”正在擦拭玻璃瓶的酒保对她吹了一个口哨，“我们现在才刚刚营业，人很少的，等再过半个小时就热闹了。怎么样，要不要来点一杯？”
诗云有些紧张地笑了笑，刚想摇摇头回绝，吧台后的一扇门就被人打开，从里面走出一名青年男子，在看到她后皱了皱眉：“未成年？我们这里未成年人是禁止入内的，小姑娘，你满十八周岁了吗？”
酒保夸张地笑了一声：“老板，咱们是做生意的，哪有把顾客往外推的道理？我看这个小妹妹很靓嘛，留她在这里肯定能吸引来一大批人，留下来呗。”
青年老板冷笑一声：“留她在这里，到时候的行政处罚你来缴纳？”
“那还是算了。”酒保立刻换了口风，转头对诗云说道，“小妹妹，你还是回家吧，未成年人不宜饮酒，别来这里寻找刺激，等成年之后再来，你好我好大家好，啊。”
诗云在一旁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觉得对方似乎不像是影视作品里渲染的那样危险，就鼓起勇气说道：“我是来找我同学的，他昨天就在这里。他也是未成年，你们让他进来了吗？”
酒保：“你同学？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啊？”
“男同学。”
“哦，那就不奇怪了。现在的男孩子长得都特别快，成不成年很难分得清楚，只要不是像你这样长得太嫩的，我们一般都默认不问的。你同学长什么样呀？”
诗云打开手机相册翻了一下，本想找张霍远的照片出来，但是一张都没有找到，也是，她是上初一后才买的手机，和霍远已经有些疏远了，没有他的照片很正常。
她又去看了霍远的空间和朋友圈，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最后还是在一名女同学的空间里找到了他的照片，一张远景的侧面半身照，显然是在本人不知情的状况下被偷拍的。
她把照片放大了给酒保看，对方只看了一眼就乐了，嘿笑说道：“是他啊。小妹妹眼光不错，这男同学长得是真挺帅，又酷又帅，他来那两天好多人都想勾搭他来着，不过都被他瞪跑了。挺凶一小狼狗，想驯服他不容易啊。”
诗云一听酒保见过，也顾不得他后面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了，连忙问道：“那他现在在哪里——他今天晚上还会来吗？”
“不会了。”青年老板回答她，“这小子昨天跟人打架，被我叫了保安扔出去，并且进了本店的黑名单，你要找上别的地去找，我们这是找不着了。”
诗云一愣，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酒保就在一边噗嗤嗤地笑着拆台说道：“别听我们老板瞎说，其实是他最后自己走掉的。小妹妹，你这同学是真厉害，昨天晚上他跟一伙混混对上，对方总共有四五个人，都被他打趴在地了。他是不是学过什么跆拳道啊？”
“算是吧……”
霍远的父母都是军中的精英好手，他从小就跟着他们学习格斗防身伎俩，还被抱去部队旁观训练过，体格能力自然跟普通人不一样，这些诗云都是知道的，不过不能对外人说，所以就含糊地应了一声。
“怪不得。”酒保恍然大悟，“我们那些保安都没敢上去劝，只能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幸好他没发酒疯，打完人之后就走了。”
“那……那他今天还会来这里吗？”
“应该不会了吧。”酒保说，“昨天他结账的时候我们老板对他说了，以后请他不要再过来了，他虽然没说什么，但看那样子是应该不会再来了。少年人脾气都大。小妹妹，你要是想找他，我建议你去别的地方找找，像是酒吧、网吧、游戏厅之类的，我们这里是找不到的。”
诗云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失落地道了声谢，离开了酒吧。
霍远不在这里……又会去哪呢？
她掏出手机，尝试拨打霍远的电话，然而就和贺齐修说的一样，对方屏蔽了一切通讯，手机里传来的永远只有机械的“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发消息也不回，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也屏蔽了。
她站立在街头，看着夜色下的灯火如辉，感受着夏日的熏风吹拂过脸颊，忽然间就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傻傻地撒谎跑出来找人，为了圆谎还花钱买了一个送不出去的礼物，结果到头来连个人影都没有找到……真的是太傻了，世界上怎么会有她这么傻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不不不，闺女你一点都不傻，坚持下去就能转角遇到爱！
第8章 亲一下08
站立在繁华热闹的夏夜街头，诗云感到一阵茫然无措。
怎么办，要回去吗？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晚上7：53，距离她从家里出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但离父亲把她放下车只过去了半个小时不到，现在就回去是肯定不行的，时间太短了，父亲一定会起疑问的。
但又能去哪里呢？她是出来找人的，可现在人也找不到，电话也打不通，难道就这么呆呆地在这里吹一个小时的热风，把时间磨过去，然后再兴高采烈地装作聚餐完毕的模样打电话给父亲，让他接自己回家？
……不行，这样就太失败了。
她是为了什么才撒谎出来找人的？是一时同情怜悯之下的冲动吗？不是，是因为她在霍远身上感受到了和自己当年相似的处境。
正因为亲身经历过，所以才更知道一个人在这种时候会有什么感受。
他们两个人是一样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在寻找的不仅仅是霍远，更是当年的自己。
……一定要找到他。
下定了决心，诗云深吸一口气，重新点开地图导航APP，查看起附近的娱乐场所来。
既然前两天霍远都在刚才的那家酒吧出现过，那么他一定就在这附近逗留。说起来，这里也算是新京的商业中心之一了，开设有许多卖场商城，酒吧游戏厅之类的地方更是数不胜数，包括酒店旅馆，的确是无家可归之人的好去处。
看着地图上呈蛛网放射状的各色图标，诗云几乎都能想象得出霍远一个人穿梭在这些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之下的情景，茕茕孑立，行单只影，周围的热闹都与他无关……光是想着，她就觉得心底一阵发软，像有什么被触动了。
明知道这些可能只是自己的幻想，事实是她这竹马昨天还一挑四干翻了好几个混混，被评价为“又凶又酷又帅”，但她就是忍不住这么去想，把当年的自己投影到对方身上。
就这样，怀着满满的同理共情心，诗云展开了对霍远的寻找之旅，按照地图APP上面的导航，从最近的一家游戏厅开始，由近至远，酒吧、网吧、游戏厅……一间间地找着，把所有能进去的娱乐场所都逛了个遍。
这期间她一直都保持着高度的紧张，毕竟在今晚之前，学校和家庭的教育一直告诉她要远离娱乐场所，她也听话地从未踏足过，只从影视剧和新闻报导里面了解相关情况，对这些地方的印象就一个字：乱。
的确是很乱，正规的场所一看她的长相就让她出示身份证，不然不放她进去，那些不查看她身份证、随随便便就让她进去的，里头是什么样可想而知。
她已经尽量加快自己的步伐了，在里面匆匆转一圈、扫一眼，没见到霍远的身影就离开，可还是有人主动上来和她搭讪，甚至想对她动手动脚，虽然都被她灵活地避了开，但也依然对她造成了不小的惊吓，离开时心都是怦怦跳着的。
对比起来，她先前进的第一家酒吧老板虽然不好说话了点，但真的是实打实的好人了，这些为了揽客让她随意进去的地方真是要命的乱，什么牛鬼蛇神都有，简直是群魔乱舞。
诗云每去一个地方，就拨打一次霍远的电话，怀着微末的希冀期望对方能够接通，可惜无一例外都是冰冷的机械音，到后来她都数不清已经打过多少个电话了，只是机械地拨打着、又拨打着。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现在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现在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现在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就这么寻找了大约有一个小时，她把周围逛了大半，都没有找见霍远的半个人影，心中的那股火焰就不可抑制地渐渐冷却下来，变成了沮丧和自我怀疑。
她到底在干什么啊，一厢情愿地跑出来，又一厢情愿地进娱乐场所里去找人，还像个被男友抛弃的失恋女孩一样疯狂地拨打电话。
霍远知道她在这么做吗？
他有向她求助过吗？
答案都是否定。
那她在干什么？撒那么大一个谎跑出来，在夜晚的街头奔走大半天，寻找一个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被人疯狂寻找着的童年玩伴……
什么同理、什么共情心，都是欺骗人的大话，她只是在自我感动而已。
夜晚九点，天幕已经完全黑沉，街头巷尾的霓虹灯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不时有节奏劲快的乐曲伴随着鼓点声从商店内传出，让这本该是寂静的夜变得热闹繁华。
诗云沿着街道慢慢行走，看着周围形形色色的来往人群，有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也有像她一样孤身一人的，但基本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即使没有，也不会像她这样，身心俱疲，茫然无措。
她到底在干什么啊……
拎着一个傻乎乎的生日礼物袋，捧着一部拨打了数次电话都无人接听的手机，在这附近像只无头苍蝇般乱转，寻找早就生疏的童年玩伴，就因为听了一次他人家事的八卦……
真是太傻了……
手机地图上显示，沿着这条路再往前走十米就是一家酒吧，非常近了，可诗云却没了再继续走下去的动力，停下脚步，靠着街边店铺的落地玻璃窗自嘲。
不仅傻，还可笑。
就因为觉得两个人同病相怜，她就这么头脑发热地跑出来，对父亲撒谎，花钱买完全用不到的礼物，去危险的娱乐场所，结果连半点人影都没有找到，白白浪费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最重要的是，这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对方压根就不知道，她就像个小丑一样，在空无一人的舞台上演出着自己的戏剧，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其实根本就没有人在乎。
街边的店铺似乎是一家花店，玻璃窗后垂下来许多紫罗兰藤蔓，开着一簇簇的细小花朵，装饰成一道精致美丽的风景线。诗云被这些藤蔓吸引住目光，视线不自觉地往里面瞥去，同时在心中挣扎着要不要回去。
再找下去又能怎么样呢？贺齐修只给了她一个酒吧地址，还是已经失了效的，想以此来寻到人真的是太异想天开了。她在一个小时前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以为自己能够找到霍远，就凭着小时候那几年青梅竹马的交情吗？
怎么可能会找到他呢——
玻璃窗后的紫罗兰藤蔓静静垂落，遮挡住了里面的一部分场景，却阻挡不住霓虹的光芒从里面照射而出，一阵阵一段段，像是跃动的鼓点打在玻璃窗上，留下萤火虫一样的点点荧光。
诗云怔怔地站立着，看着玻璃窗里面的世界。
烟雾，舞池，和吧台。
这后面居然是一个酒吧。
而在她目光所及之处，穿着黑色连帽衫的少年手握酒杯，坐在吧台边上，旁边是一名染着黄发的同龄男生，正兴致勃勃地笑着和他搭话，但后者只是一言不发地坐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仿佛在一幅色彩感极强的油画中插入了一笔浓淡水墨，纵是喧嚣热闹也掩盖不住其上的清冷孤寂。
诗云愣愣地盯着他看。
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少年眼眸微动，转头朝她这边望过来。
两人的视线隔着玻璃窗在空中交汇。
少年如同结了霜般的目光就是一怔。
一瞬间，剧烈的情感波动涌上心头，诗云眼前一酸，几欲落下泪来。
“霍远……”
她喃喃喊了一声，就往前快走两步，穿过店门，进入了酒吧里面。
里面的音乐声很大，很high，震耳欲聋，从外面完全听不见，弥漫的烟雾和五彩的灯光聚集在舞池中央，构成了一个醉生梦死的光怪陆离之岛。
诗云把这一切都摒弃在外，直直地朝着坐在吧台前的霍远走去。
在人前立定之后，她又叫了一声：“霍远。”
“哟。”不等霍远给出反应，旁边的黄发男生就笑了，拍上他的肩膀，“这是女朋友找上门来了？我说呢，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和你说话也不理人，还以为你是在装酷，原来是跟女朋友吵架了。”
说完之后，他又看向诗云，一副自来熟模样地笑道：“你刚刚叫他什么？霍远，是这个名字吧？我叫陆临，陆地的陆，临时的临，认识一下。美女，我看你家霍远哥哥一脸冷冰冰的模样，跟他谈恋爱有什么意思，吵架还要女朋友来主动和好，不如分了，重新找一个好的。你看我怎么样？”
诗云蹙了蹙眉，不想搭理这个一看就是混混模样的人，霍远也从怔忪中回过神来，站起身，甩开陆临搭在肩上的左手，放下酒杯，拉着她离开酒吧，来到了外面。
“你来找我？”
诗云点了点头。
“找我干什么？”
“我……”她张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说我听说了你们家的事，觉得你和我同病相怜，所以特意来找你，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跟你经历过一样的事情，所以我明白你的心情？
这太蠢了，不仅蠢，还自以为是，霍远听到会怎么想？
但是不这么说，她又有什么理由呢？有什么正当的理由能让她在大晚上撒谎出来，跑遍附近周边所有的娱乐场所，就为了找到他？
迟迟得不到回答，霍远的眉微微皱起，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声：“盛诗云？”
诗云局促地握紧了手，指关节处传来的塑料质感让她想起自己手里还拎着一个花冤枉钱买的礼物，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我……我来送你生日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在人群中，我与你只需要一眼就能相遇~
PS：好宝宝千万不要学习本章女主的做法哦，尽量不要孤身一个人前往娱乐场所，尤其是在夜晚
再PS：本章留言发红包XDD
第9章 亲一下09
夏夜的街头依旧维持着车水马龙的喧嚣，但比起嘈杂吵闹的酒吧舞池，已经要安静许多，霍远和诗云面对面地站立着，有那么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霍远率先开口，打破了这阵寂静。
“今天不是我生日。”
“我知道。”诗云有些尴尬地烧红了脸颊，手指紧了又松，直接心一横，把拎了多时的礼品袋递了出去，“就当是我提前送的好了，反正……反正这也是我为了找你才买下来的，你必须得收下。”
霍远瞥了眼她手中包装精美的袋子，没有动，而是继续询问道：“你找我就找我，买礼物干什么？”
诗云被他问得答不上话，又不好意思把自己撒谎跑出来、在夜间街头找他找了一个多小时的事说出来，像是什么似的，干脆上前一步，强行把礼品袋塞他手里，半是强迫地把礼物送了出去。
“反正这个就是送给你的东西，你收下就行了，别问为什么。”
人生头一次被强行送礼，还是所谓的提前批生日礼物，霍远有些发懵，他低头看了手中的礼品袋一眼，没搞懂这是怎么一回事，就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疑惑不解的笑容。
“盛诗云，你搞什么呢？”
这话听上去像是在进行什么不友好的质询，但实际上霍远的语气里没有一点攻击性，笑容也很坦然，是一种面对友人时的轻松随和，眉宇间的困惑让他多了几分亲近，比起在酒吧里时的冷酷冰冰，这会儿的他更像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活力、朝气。
诗云看着，就不禁出了神，飘远思绪，心想，这会不会是他这几天来露出的第一个笑容呢？
“盛诗云？”
霍远再度唤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看人看呆了，诗云连忙回过神，垂眸收回目光，结结巴巴地回答一句：“没……没什么。”
她也想知道自己在搞什么，简直就像是疯了一样，凭着一腔热血就跑出来，出师不利还强撑着打起精神继续找，压根没考虑找不到人的后果。
最重要的是，人还真的让她找着了。
在她最绝望、想要放弃的时候。
简直就像是一场奇迹。
“什么没什么。”霍远失笑，“我是问你，你跑过来找我干什么？还提前送我生日礼物。你这是要搬家了，还是要出国了？所以特地来找我，跟我道别啊？”
诗云一愣，下意识抬首回答道：“啊？我没搬家，也不会出国。”
霍远一下就笑出了声。
“盛诗云。”他用一种饱含着无奈的口吻说道，“你真是……”
夜风忽然在此时吹来，夹杂着一阵不知名的幽幽花香，吹拂起诗云浓密秀丽的长发，让芬芳的水果香味飘溢在两人之间。
霍远悠地收了声。
这是对方使用的洗发露香味，他知道，但就是这个认知，让他意识到了更多的细节。
面前的女孩穿着一袭深色的学生裙装，长发低低扎起，柔顺地垂落在胸前两侧，白皙好看的脸蛋上泛着两团晕红，鼻尖渗着细腻晶莹的汗珠，一看就是一副奔跑过后的模样。
也是直到这时，他才想起了一件事：自己没有把所在地告诉任何人，手机通讯屏蔽，消息屏蔽，通知屏蔽，甚至在昨天街头碰见贺齐修后，他还特意换了个地方，没有再去之前的那家酒吧。
那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她是跑了多久、多少个地方，才找到自己的？
看着安静站立在自己面前的女孩，霍远忽然觉得一阵心悸，像是心房最柔软的地方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眨眨眼，把这莫名的情感压下，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轻呼口气，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人少一点的地，坐下来好好谈谈？”
诗云正在苦恼着怎么把话题接下去，闻听此言自然是求之不得，点点头，跟着他来到一处景观用的环形喷泉池广场。
不知道是年久失修，还是不在喷泉时段内，池子里没有一处喷嘴出水，相应的行人也少了许多，只有两三个人影坐在广场一角，霍远找了一处清净的地方，就着台阶坐下，转头示意她也坐过来。
诗云看了一眼斑驳的大理石地面，想掏出张纸巾来擦一擦，结果却发现自己出来得太急，除了手机之外什么都没带，正想就这么将就着坐下，只沾一点边沿应该不会弄得太脏时，霍远就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伸出手把他身边的一块地方擦了两下，拍拍地面：“好了，干净了，你坐下来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冲他微微笑了一下，矜持地道了声谢，并拢双腿，在台阶上坐了。
虽说找这么个清净的地方是为了好好聊一聊，但真正坐下来了，两人却还是和在街边时一样，沉默着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从相顾无言变成了并肩而坐，一起望着漫天的繁星，多了一分静谧，少了一点尴尬。
诗云是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有千言万语，但无论哪一句都不适合说出来，只得这么干耗着。
霍远却是另有原因，他刚才擦台阶时没有在意，等诗云坐下来了，才意识到自己擦的那一块地方有些太近了，她几乎是靠着他的一侧肩膀坐下来的，发香混合着体香一块幽幽散出，让他闻着就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青梅竹马，按理说该是两小无猜，熟稔于心，彼此间都没有性别分化，但自从上了初中以后，他就和诗云渐行渐远，即使平时遇上会说笑几句，但终究还是生疏了，现在陡然这么亲密，他还真有几分不习惯。
没有哪一刻能比现在更让他清晰地意识到，旁边坐着的童年玩伴已经成长为了亭亭少女，身姿窈窕，面容无暇。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底就一阵发痒，似乎有什么青涩的情感正在生根发芽，让他躁动了几天的血液平静下来，汩汩流动。
霍远很想将这一刻变得更久一点，但理智告诉他不可以，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诗云第二天还要去上学，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无意义的沉默上面，所以他举起手中包装精美的礼物，对身旁人摇了摇：“我可以打开来看看吗？”
诗云正在搜肠刮肚地想着合适的开场白，冷不丁对方忽然开口，愣了一下，才点点头说道：“当然可以。”
霍远就把袋子打开，拆开包装纸，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玻璃瓶。
瓶子里面装着一小半紫色的星沙，一株薰衣草和一卷纸条，在玻璃的折射下显得晶莹剔透，像是一个小小的水晶世界。
霍远在看见瓶子的第一眼就笑了：“你这礼物送得可真够用心，里面写了字吗？”
诗云拿不准他这是在嗤笑还是认真的，喃喃说道：“这……这是提前送给你的预热礼，等你生日的时候我还会再送你一份的……里面没写字，我刚刚买得太急了，你想要的话我回去可以给你补上。”
“不用，我开玩笑的，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写的。”霍远转动着玻璃瓶，盯着它看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个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笑，“盛诗云，你和我说实话，这玩意真是你买来准备送给我的？”
诗云很想说一声是，但她没好意思说出口，这种薰衣草玻璃瓶一看就是女生才会喜欢的东西，就算他们两人已经生疏了三年，但真送礼物，她也不会选这个送。
原本她是打算在回去前把包装拆了，玻璃瓶揣口袋里带回家，不让父亲发现，全当是给自己买的，没想送给他，谁知道自己刚才脑子抽了哪根筋，就这么脱口而出了那句话，不送也得送了。
“算是吧。”她有些含糊地回答，“反正肯定是为了你买的。”
“那就谢谢你了。”霍远在手里把玩了片刻，就把玻璃瓶放回礼品袋子里，“挺好看的，里面放的是染色后的狗尾巴草？”
“……是薰衣草。”
霍远哦了一声：“差不多，都是草。”
“不一样。”诗云小声反驳，“薰衣草比狗尾巴草好看。”
霍远笑了笑，顺着她的话嗯了一声，顿了顿，又问她：“你怎么突然想到来找我了？”
诗云精神一震：终于说到正题了。她先是在心里酝酿了一番说辞，觉得确定万无一失了，才开口说道：“我……”
然而，就和一开始一样，她只说了第一个字，就卡在半途，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我……”
“嗯？”霍远含笑看着她，带着满满的耐心，和在酒吧里时生人勿近的状态判若两人。
夜风轻灵地滑过两人的中间，带着夏夜的热燥，却意外的让人心平气和，随着广场里最后几个游人的离开，最后一点喧嚣也远离了，让这沉夜重新回归了宁静，给人以一种万籁俱静之感。
看着这样的霍远，诗云忽然意识到，她这竹马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虽然看上去凶巴巴的，不易亲近，但是一见她找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拉出酒吧，还给她擦台阶地面，一点都没有大少爷的架子。
如果当初柯冰阿姨没有出事，或者霍叔叔没有另寻新欢，那么他会不会变成另外一番模样？不再是初中三年的不学无术、吊儿郎当，而是和小学时一样的品学兼优、出类拔萃？
她不知道。
但有一点她很确定，那就是如果没有这两件事，面前的少年一定会活得更加开心，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看着嚣张跋扈，恣意妄为，实则却是苦涩无人知。
第10章 亲一下10
在接连两次想要开口但都失败之后，诗云本以为事情也就这样了，她会和霍远坐在喷泉广场的台阶上，聊些不着边际的话，然后和他告别，回到之前的小区，装作同学生日聚会刚结束的模样，让父亲接自己回去。
没想到在沉默了两分钟后，霍远却主动开口，提起了这件事。
“你还记得我妈吗？”
诗云先是一愣，紧接着就立刻应声答道：“记得。小时候你拿玩具枪打我，阿姨教育你的那些话说得特别有道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闻言，霍远轻轻笑了：“你是说那件事啊？那事我也记得。我妈让我给你道歉，我跟你说了一遍对不起，她还嫌我不够有诚心，让我再重新说一遍，用自己的话，发自内心地跟你道歉。那个时候第二遍我说了什么来着？”
诗云努力回想了一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是我第一遍时候说的话。”霍远摇摇头，“我第二遍跟你说的是，对不起，云云妹妹，我不该欺负你，以后我再也不会这么做了，我会保护你，有谁再像我今天一样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来替你打跑他们。”
这稚嫩的说辞如果是从一个天真的孩童口中而出，或许还会让人感到一丝欣慰，但当讲述它的人成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时，这画面就有些滑稽了，诗云忍不住莞尔，笑完之后又努力去回想，当年的他到底有没有说过这一番话。
最终，她也没有想起来那个画面，只能遗憾地微笑说道：“是吗？你说过这种话？我不记得了。”
“本来我也快忘了。”霍远说，“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忽然之间就想了起来，特别清晰，甚至连这话的缘由都记得清清楚楚。”
“缘由？”
“你总不会以为这话是我现场想的吧？”他含笑瞥她一眼，抬头仰望天空，“这话是从我妈那里听来的。她常常跟我说，军人保家卫国，卫国要放在保家前面，因为先有国才后有家，只有国家安定了，自己的小家庭才能幸福美满，和乐安康。所以只要是国家下发的任务，她都会尽最大努力去完成，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察觉到对方说这话时不同寻常的神态，诗云心中隐隐有一股预感，觉得如果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有可能以后再也没机会听到了，就静静地在一边聆听着，没有出声。
“那次也是一样。好不容易两个人的假期对上重叠，说好要带我去喷泉宫逛一逛，再去明州爬山，她却忽然接到了一个任务，必须得即刻出发，旅游计划就这么泡汤了。”
“我那时候很不服气，就问她，是什么任务，很重要吗？她说，很重要，很紧急，关乎到一整个地区人民的安危，必须得去。我又问她，比我还重要吗？她就跟我说，在妈妈心目中，小远最重要；但妈妈不仅是小远的妈妈，还是一名军人，在一名军人的心目中，国家最重要，妈妈要去完成国家下派的任务，不能陪小远了。然后跟我约定，一定在暑假前赶回来，并且申请休两个月的长假，陪我度过一整个暑假，我想去哪就去哪，再也不用担心被放鸽子。”
“然后她就接受任务出发了……再后来，她回来了，在离我六年级毕业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带着III号病毒，躺在隔离病房的床上，戴着呼吸机，浑身插满了管子，奄奄一息地和我见面。”
“那个时候她的声带已经被病毒侵蚀了大半，说话特别困难，可见到我来了，她还是挣扎着跟我说话，对我说……”
说到这里，霍远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哽咽，眼里也闪动着泪光，他深吸一口气，把那些悲伤的情绪都压下，继续用旁若无人的口吻说话，但话里微微的颤音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内心。
“她跟我说……小远，对不起，妈妈不能继续陪伴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长大，和爸爸一起，健健康康的……”
霍远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但这已经足够了，诗云仅仅是在他身边听着，就感到一阵巨大的悲伤，陪着他一块红了眼眶。
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生离死别，即使时间会抚平一切，悲痛与伤痕也仍旧存留，只是覆盖在新一层的沙子之下，当人将其吹走揭开，那丑陋的疤痕便会露出来，刺痛着人们的双目。
她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诗云的奶奶傅静淑是一位大家闺秀，在如花似玉的年纪嫁给了当时在部队的爷爷盛儒文，爷爷在父亲十五岁时因伤病去世之后，奶奶就独自一人拉扯着父亲长大。
同样是中年丧亲，只遗留下一个孩子，但诗云想起她，却并不仅仅只因为早逝的爷爷。
奶奶在没有退休前是一名舞蹈教授，教出过不少知名的舞蹈家，本身也是一位出色的舞蹈艺术家，母亲张琴就是她的学生之一，被奶奶介绍给父亲，两人喜结连理，诞下了盛如玫和诗云两个女儿。
在大女儿走失的那些年岁里，张琴精神异常，将小女儿当做大女儿来教养，一心想让小女儿继承自己的舞蹈事业，所以从小就给诗云舞蹈启蒙，教她压腿、压肩，练习基本功，包括乐器也没落下，舞蹈钢琴两头并进。
但这一切的精心培养都在盛如玫回归家庭之后中断了，张琴把全副身心都投入到了失而复得的大女儿身上，对于小女儿只能算得上是勉强关怀，能维持住最基本的关心就不错了，更不用说那些舞乐技能。
是奶奶傅静淑接过了这一棒，续起教导诗云舞蹈和钢琴的责任，才没有让她放弃这两样东西，一直坚持着学习。
在诗云上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奶奶染了重病，缠绵病榻，她卯足了劲地去考国舞初级，终于以第一名的成绩顺利通过了考试。当她赶到医院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奶奶时，奶奶欣慰地笑了，接着就闭上了双眼，再也没有睁开过。
如果说在诗云七岁之前的人生中，扮演母亲这一角色的人是她的生母张琴的话，那么在她七岁之后，扮演这一角色的人就成了奶奶傅静淑，尤其是在她的舞蹈生涯方面，后者起到了不可磨灭的支持作用。
这也是为什么在奶奶去世后，诗云钢琴十级通过，却放弃了没有再继续，而是专攻舞蹈，从业余向专业深造，因为这是奶奶的心愿：让心爱的孙女也走上舞蹈的道路，将这艺术传承下去，生生不息。
她完全能够理解霍远的心情，眼看着深爱的亲人在自己面前闭上眼睛，那股悲伤不是轻易能用语言描述出来的。
他们两个真的很像，同样是亲人逝世，骤失家庭，只不过一个顺序在前，一个顺序在后而已。
“我也经历过。”她低声说，“我奶奶去世的时候，满脸都是对我的笑容……她已经说不出来话了，但是看着她的眼神，我就知道，她是在鼓励我，为我感到自豪……”
霍远低下头，笑了一声。
他继续讲述起自己的故事。
“以前，每当我因为她要出任务而生气不满时，她总是教育我，先有国、后有家，军人以完成任务为第一标准。那一次也是一样，她为国家牺牲了，走的时候非常安详，大概是觉得任务没有失败，家人又全部在身边，所以不枉此生了吧。”
“可惜，国还在，家却已经不存在了。”
“她去世才没半年，我爸就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你猜，那个女人是谁？”
没有等诗云回答，霍远就笑着把答案揭晓了：“是照顾我妈的护士。”
“我妈被病毒感染，躺在病床上承受着非人折磨的时候，他居然出轨了照顾她的护士。”
“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都想杀了他。护士啊！不是别人，是在加护病房照顾我妈的护士！我妈为这个国家付出一切、在病床上死死挣扎的时候，他居然出轨了照顾她的护士！”
诗云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你……你说什么？”
当霍远问她那个问题时，结合在餐桌上从父母那边听到的，她还以为会从他的口中听见初恋情人、旧情复燃之类的话，没想到竟然是护士？
照顾柯冰阿姨的护士？
是她听错了，还是她会错意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
“是不是觉得很震惊，很不可思议？”霍远笑着问她。
他在笑，神色轻蔑，可眼底却含着悲伤，愤怒从其中流露出来，转化为浓浓的讥讽。
“令人震惊的还在后面。那个女人的工作是他安排的，说是因为两个人有几年的同学交情，正好对方又有难处，就把她安排进了军医院。”
“还真是贴心啊，他对我妈都没这么贴心过。”
“你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妻子缠绵病榻，做丈夫的不照顾她也就算了，居然还公然出轨照顾她的护士。在外面养了几年带回家，女儿都跟儿子年龄差不多大，这轨出的时间可真够长的啊，满打满算都快有十几年了。”
“他让我妈变成了一个笑话。我妈在为守护这个家庭而奋斗拼搏的时候，他早在外面就筑起了一个小家，美滋滋地养着小媳妇小女儿。那我算什么？我妈算什么？我妈付出的生命又算什么？”
“真的是太可笑了。”
霍远抚着额，有些癫狂地低声哑笑起来，笑完之后又问她。
“你经历过这么可笑的事吗？”
诗云定定地看着他。
片刻后，她说道：“有。”
第11章 亲一下11
故事又一次被缓缓道出，不同的是，这一次的讲述人变成了诗云，而聆听者变成了霍远。
“……也是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妈妈在喊我时喊的一直是我姐姐的名字。难怪当我回江州看望姥姥时，每一次听到妈妈这么喊我，姥姥都会用一种叹息的眼神看着她，当时我还很奇怪，现在总算是明白原因了……”
“就……真的很不能理解。”她试图斟酌词汇，却发现没有语句能够完整贴合地表达出自己的心境，不过不要紧，她相信霍远会明白她想表达什么。“从小，周围人对待你的方式态度都很正常，和其他家庭没有任何区别，你也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万千家庭中普通的一员，一家三口，三代同堂……结果忽然有一天，所有人都告诉你，其实你有一个走失的姐姐，你妈妈一直把你当做是走失的那个姐姐，而现在姐姐回来了，这个家也就不需要你了，你成了多余的。你……你明白那种心情吗？”
“我明白。”霍远说，脸上漾出一抹浅笑，像是安慰，又像是自嘲，“我现在也和你一样，成了家中那个多余的人。”
诗云苦笑：“我都不知道该去怪谁。怪我的姐姐吗？可她被拐卖了那么多年，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才回归了家庭，我要是怪她，就太不通情达理了。况且如果没有她的走失，说不定我都不会出生，我有什么资格去怪她呢？”
“怪我妈吗？但是她把我生了下来，虽然她把我当做是姐姐的替身，却也实实在在地养育了我那么多年，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怪她呢？”
“我爸爸、奶奶和姥姥他们，就更加无辜了，他们也都是受害者，而且对我很好，没有把我当做是谁的替身……谁都没有错，可是——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诗云低声缓缓诉说，这些话在她心中埋藏已久，一直找不到倾诉的渠道，就这么压着，本以为永远都不会有说出口的一天，没想到在今晚全部说了出来，不由得感到一阵轻松。
情感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可以让人无限疏远，也可以让人无限亲近。就在今晚之前，霍远在她心里还是一名渐行渐远的童年玩伴，不过一场谈话的功夫，他们两人就变成了知交好友，可以毫无顾虑地互吐心事。
说到底，他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内心痛苦，用伪装来包裹自己，不同的是他选择了愤怒，而她选择了微笑，但本质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你恨他们吗？”
霍远忽然开口。
诗云愣了一下。
“……什么？”
“我是说，你恨你的父母吗？尤其是你的妈妈和姐姐？”
诗云垂眸，安静几秒，轻声回答道：“虽然我嘴上说着不怪他们，但心里肯定还是有埋怨的，可……要说恨，那也太过了一点……”
“真的一点都没有？”霍远看向她。
诗云没说话。
霍远等了一会儿，见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就把头重新转了回去，目视着前方说道：“我有。我恨他们三个人，尤其是那个男人，我恨不得杀了他。”
“他把那对母女带回家的那天，我跟他大吵了一架，几乎快要气疯，跑回房间拿出手.枪，想要跟他同归于尽。那是我妈在我十岁那年送我的生日礼物，里面只有一颗子弹，但足够了，我在部队里练习过很多次，没有人的准头比我厉害，我可以一枪把他毙命。”
诗云一惊，没想到他居然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念头，虽然此刻他还好端端地坐在自己面前，代表着那个疯狂的想法没有被他实施，但她还是感到一阵愕然。
“你……你当时是怎么冷静下来的？”
“那个时候我满脑子都是杀人的念头，想用我妈送我的手.枪和子弹杀了那个男人，让他去给我妈赔罪。但是后来，我想起了我妈的话。”霍远说，“枪是用来保护人的，不是用来杀人的。他是混蛋废物，我不能也变成混蛋废物，那样就跟他没有区别了。”
“所以我冷静了下来，没有开枪。之后再想想，我就算要杀他，也不能用我妈送我的东西，他不配。”
面对这样的霍远，诗云一时失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总觉得无论说什么都像是马后炮和站着说话不腰疼，只能缓缓轻舒口气，说道：“幸好你冷静下来了，要不然我今天就看不见你了。”
“那也不一定。”霍远轻笑，“说不定我在杀了他后持枪逃跑，成了一个穷凶极恶的在逃嫌犯，然后在今晚夜路游荡的时候遇见你，也不是没有可能。”
诗云忍俊不禁，本想说你成了杀人嫌犯，我就不会大半夜跑出来找你了，但想了想，还是把这句话咽下，没有说出来，转而化为一个微笑。
气氛再度沉默下来。
腕表上的秒针一刻不停地转动着，分针落在左半区间，时针已经走过了大半个格子，从九迈向十，九点三十七，离下车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平时这个点诗云已经在家里洗漱好，准备睡下了，不知道自己还能在外面停留多久，可以不让父亲起疑。
诗云在心中盘算了一下，发现两个半小时的生日聚会已经是极限了，毕竟明天不是周休，作为备考的初三学生，聚会再怎么长也长不到哪里去。
那就是……还剩下二十分钟。
“盛诗云。”
正当诗云在心里计算不停的时候，霍远忽然开口，把她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谢谢你。”他看向她，盯着她的眼睛说，漆黑如墨的眸子映着一点星光，像沉夜中露出一线光明，极为动人心魄。
诗云一怔。
几秒钟后，她明白过来，露出一个秀雅的微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你都知道了啊……”
“一开始是真没有反应过来，觉得你大半夜的发什么疯，跑酒吧里来送我生日礼物。”霍远也笑了，仰头望着天空说道，“后来就猜出来了。你一脸紧张为难地看着我，问你话又不说，支支吾吾的，一副有口难开的模样，傻子才看不出来。”
“我不是故意拿话吊着你的。”诗云小声说，“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正常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说。”霍远笑着看向她，“也难为你了，大半夜跑这么远来找我，是贺齐修告诉你的？”
诗云点点头，又想起贺齐修昨晚去找他反被挨了一顿骂的事，怕他误会是贺齐修在自己面前多嘴，把他家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她，就解释说道：“他只是跟我说了你两天没来上学的事情，后来是我爸妈他们在饭桌上谈到这件事，我问了一下，才知道的。”
“你爸妈他们？”
“嗯。”诗云应了一声，“不过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你爸领了对母女回来，然后你就离家出走的事。”
“不错，挺好的。”霍远吐出口气，解气般说道，“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恶心的真面目，看他以后还怎么混。”
说完之后又问她，“哎，你说，如果我实名写封举报信给上面，举报我爸作风不正，他会受到处理吗？”
又是一个出乎诗云意料的想法，举报信？亏他想得出来，的确是有那么一定的可操作性，但这只是针对一般人而言的，要针对霍叔叔，那就有点——
“上面？哪个上面？”
“就他领导。他又不是天底下最大的官，总有人能治他，再不行，还有纪检委呢。”
“可……你爸的领导不是你爷爷吗？”诗云小心翼翼地说，“如果你去举报你爸，万一成功了，连累到你爷爷怎么办？”
霍远一愣，想了一下，说道：“那就算了，不能让那混蛋连累到我爷爷，算他走运。”
原本他就没对这想法抱有多大的执念，只是顺带想了那么一下，一听诗云提出质疑，也就放弃了，连权衡利弊的时间都没费多少。
“走吧。”他站起身，“我送你回去。这么晚了，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对了，你是怎么从家里跑出来的？大院离这远着吧，坐车都得有半个小时。”
“我让我爸送我过来的。”诗云跟着他站起来，理了一下两侧的裙摆，“我说有同学过生日，让他送我到附近的一个小区，他就送我出来了。”
闻言，霍远就笑了：“你这借口找得真够可以的。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撒谎小能手。”
诗云微红了脸，感到一阵羞臊：“还不是为了你……我从小到大都没对我爸撒过谎呢，坐他车出来的时候紧张得不行，就怕被他发现。”
“那你这所谓的生日礼物，也是给你那‘同学’买的了？”霍远拎起手中的礼品袋，晃了晃。
“是啊，你不就是我同学么。”她抿嘴浅笑，“同校同学，提前送你生日礼物。”
她这矜秀莞尔的模样让霍远微微怔了一下，很快又回过神，移开目光，说道：“你说的那个小区在哪？我送你过去。”
“不远，就在前面。”诗云边说边打开手机地图，输入先前报给父亲的那一串地址，“走过去只要……呃，一个小时。”
“……”
“……我、我忘记我是一路找过来的了，现在这个距离，好像——稍微——有点远……”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文名修改啦，改成《亲一下怎么了》，更符合我霍少爷气质hhh #8203;#8203;#8203;#8203;
第12章 亲一下12
霍远一愣：“一个小时？”
“嗯。”诗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以为他是在惊讶时间之长，连忙说道，“不过没关系，我可以打车，二十分钟就到了。正好我爸从家里过来也要半个小时，打车过去不算浪费时间。”
但霍远惊讶的却不是这个。
“你……找我找了一个小时？”
诗云呆了一下，随即喃喃应道：“是啊……我又不知道你在哪里，只能一间一间地找，本来都准备放弃了，没想到却在下一刻看见了你，真的是奇迹。”
“你都去哪里找的我？”
“一开始去的是你前两天出现的那个酒吧，我问贺齐修要了地址，但那里的老板说你跟人打架，被上了黑名单，不会再来了。我就只能去别的地方找，像是网吧、酒吧、游戏厅这些地方……”
霍远说不出此刻的自己是什么心情。
早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找到自己肯定是经过了一番努力，但他没有想到这努力会这么难、这么费劲。
一个小时，是什么支撑着她寻找了自己这么久，逛遍网吧、酒吧和游戏厅这些娱乐场所？
她明明是一个典型的乖乖女，老师和家长说一就绝对不会是二的那种，那些地方别说是去了，就连靠近都说不定没有过，却能为了找到自己而一间间地进去。
那个时候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害怕？后悔？还是一定要找到自己？
像是打翻了一地的颜料瓶，霍远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昨晚在街头碰见贺齐修，被对方询问为什么不去上课，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时，他没有控制住情绪，迁怒到了好友身上，固然是他不对，但也是因为好友那一副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还要好言相劝来说教自己的模样刺到了他的眼。不过扪心自问，要是好友知道了一切，怀着同情和怜悯的目光来看待他，他恐怕会更加愤怒，因为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和母亲是失败者，是被父亲抛弃的人。
可是现在，当他面对知道一切的诗云时，他却半点的气也生不出来，不仅如此，内心还充盈着一种柔软的情绪，像是感动，又像是其它什么东西，一些他未曾经历过、也还未明了的东西。
“你……”
他缓缓开口。
诗云抬起头，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乌黑的眸子里映着乖巧天真。
看着这样的她，霍远一时怔住，忘记了要说什么，半晌才重新拾起声音，低低说道：“没什么，我就是想说……你以后别再去那些地方了，不安全。”
“我知道。”诗云说，“这不是为了找你吗，要不然谁会去那些地方。还不是你，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我只能用这个笨办法找你了。”
“不会了。”霍远立刻说，“你以后要再有事找我，直接打我电话就行，我把你放白名单，屏蔽谁也不会屏蔽你。”
他说着就掏出手机，解开锁屏操作起来，几秒钟后说道：“好了，这下你不用担心找不到我了。”
看着他这一举动，诗云忍不住莞尔笑了：“把我放白名单有什么用，到时候手机一关，不还是照样找不到你？霍远，你以后别再玩失踪了，最起码别对我们这些朋友玩，我和贺齐修都很担心你，尤其是贺齐修，他昨天去找你，还被你骂了一顿，也太冤枉了。”
霍远也觉得昨天的自己太冲动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干咳一声：“昨天是我心情不好，没控制住，我会向他道歉的。”
说完又对她道，“时间不早了，走吧，我送你去小区。”
两个人打车回了诗云出发的地点，车是霍远叫的，一开始诗云还有些不好意思，想要和他平分车费，不过被霍远拒绝了，说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她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和他一起回了小区。
途中诗云给父亲打了一通电话，电话接通的时候她还有点忐忑，生怕父亲询问自己怎么耗到这么晚，幸好对方没说什么，叮嘱了她一声注意安全，自己马上过来后就挂断了电话。
霍远在一边看着，等她放下手机后问道：“这么晚回去，你爸妈会不会说你？”
“不知道，不过我爸刚才在电话里没说，回去后应该也不会说吧。至于我妈……”诗云微微笑了笑，轻声道，“她一向都不怎么管我，可能连我出去了多久都不清楚，更加不会说我了。”
“好事。”霍远靠上椅背，目视前方，“回去后不用挨骂。”
“是啊。”她低低应了一声。
接下来的一路，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车子驶到小区门口，诗云下了车，正欲向霍远道别，却发现他站立在小区外围的街道上，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有些疑惑地问他：“你不走吗？还是准备跟我一起回去？”
霍远嗤笑：“谁要回那里。我在这边陪你一会儿，等你爸来了我就离开，现在都快十点了，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诗云为他这贴心的举动感到一阵暖意，脸上绽开一个笑容，故意说道：“想不到你还这样具有绅士风度，我看你初中这三年逃课打架样样不缺的，还以为你变得跟那些混混一样了呢。”
霍远知道她是在开玩笑，所以也不跟她认真，跟着笑道：“混混怎么了？混混也可以有绅士风度啊。再说了，这也不叫绅士风度，是你站在这我才留下来陪着的，要是换了别人，我早就离开了。哪还会在这耗着，热都热死了。”
“为什么是我你就会留下来？”
“你忘了？”霍远含笑看着她，“我说过的，我会保护你。”
诗云的心怦地跳了一下。
面前的少年星眉剑目，容貌英俊，嘴角边噙着一抹笑意，看上去疏朗潇隽，让人止不住地心旌摇曳，全然无法和混混两个字联系起来。
不过本来他就不是什么混混，而是正正经经的世家大少爷，就算在诗云不知道他的家庭变故前，看他初中三年都不学无术，她也从来没有那么以为过，现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就更不这么觉得了。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又一次飘远，并且再度看友人看呆了之后，诗云连忙镇定了一下心神，说道：“那你陪在我身边，等会儿我爸来了看见你，该怎么解释啊？说你也被我同学邀请了，一起来过生日？可你会有那个心情来吗？”
“不让你爸看见我不就得了。”霍远不假思索地答道，脸上奇怪的表情仿佛她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你爸还有多久到？”
诗云看了一下表，“十分钟吧。要不我们进小区里？免得你半路离开的身影被我爸看到了。”
“行。”霍远没什么意见，跟着她一块走进了小区，只不过在进去时笑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哎，盛诗云，你觉不觉得我们两个像是瞒着家长在早恋的情侣？偷偷摸摸的，还要不让你爸看见。”
诗云先是一怔，继而脸上一红，咬唇嗔道：“说什么呢。谁跟你早恋了，我当是你朋友才跑出来找你的。”
“我知道，我就随便说说，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个情况很像吗？”
“哪里像了？一点都不像。”诗云反驳，心里漫起一股奇怪的情感，这让她觉得有点无措，赶紧转移话题说道，“对了，这几天你都住在哪里？宾馆吗？”
霍远应了一声：“算是吧，前两天我在酒吧和网吧过的夜，不过太吵了，头疼。今晚我准备找个地好好睡一觉，我看附近好像有一家酒店，要不今晚就去那里住好了。”
“那你明天还来上学吗？”
霍远看她一眼，几秒钟后慢慢说道：“看情况吧。”
诗云微微蹙了蹙眉：“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来学校吧，你不能为了你爸的事把自己前途给赔进去，马上就要中考了，你好歹……”
她本想说你好歹复习一点，但想了想，他这三年估计课都没听几节，别说复习了，考纲里的东西有没有学到一半还未可知，就换了一个说辞，说道：“好歹把你准考证拿了，别缺考呀。”
霍远被她这话逗笑了，“行，在中考前我一定回去一趟，把我准考证拿了。不过这种东西不应该是班主任集体收管，等到了考场再下发的吗？”
“……你居然听了老师说这些？”
“偶尔我也还是会听一下课的，不然天天上课发呆，多无聊。”
“……”
两人在小区里说了没几句话，诗云就接到了父亲的来电，说是已经到了门口，怎么没见着她人，她连忙回答马上就出来了，挂断电话后和霍远道别：“我爸来接我了，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霍远笑着轻嗯一声：“再见。”
诗云最后冲他微笑了一下，就转身往小区门口走去。
往前走了没几步，霍远忽然在后面喊住她：“盛诗云！”
她脚步一顿，疑惑地转过身去：“怎么了？”
霍远朝她大步靠近。
紧接着，他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诗云睁大了眼。
霍远的拥抱温暖而有力，炙热的体温隔着衣服传递到她的身上，让她不禁一阵心跳加速，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接受了他的这个拥抱。
因为她知道，这个拥抱无关情愫，有的只是两个相似的灵魂之间的共鸣，他们就像是冰天雪地之下的两个孤独人，聚在一起取暖安慰。
霍远说在她耳边的话也验证了她的这个想法。
“谢谢你。”他说，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耳畔，就像是他的拥抱一样温暖亲近。
道完了这句谢后，他就松开了双手，直起身看着她。
诗云回以一个微笑。
“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嘛。”
第13章 亲一下13
那天晚上过后，霍远又缺课了几天，直到下个星期才重新出现在校园，不过这期间诗云一直都和他保持着联系，知道他住到了东紫阁的爷爷家里，不再游荡街头，也就安下了心，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了即将来临的中考复习上面。
从那之后，两个人的交集就渐渐变得多了起来，尤其是中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霍远约诗云出去了好几趟，两个人的感情迅速升温，重新回到了小时候的亲密无间。
诗云心里清楚，这是那个夜晚互吐心事的结果，两个在灵魂上感到孤独的人忽然发现了一个同伴，自然会不知不觉地向对方靠拢，寻找慰藉，但在不了解内情的人眼里看来，就是她和霍远忽然从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变成了形影不离的亲密者，会误解也是在情理之中。
九月份的天已经不算是酷暑时节，温度却依旧高得吓人，教室里前后两个空调呼呼地吹着冷气，把室内吹得一片清爽的同时，也把人的层层倦意吹了上来。
诗云坐在椅子上看了一会儿手机，就觉得神思乏困，趴在课桌上睡了过去，临睡前还不忘设定一个闹铃，免得自己睡得太熟，班主任到了还没醒，那就尴尬了。
鉴于上午被告知不允许在教室内携带手机的注意事项，她还特意静了音，把闹铃调成了震动模式，圈在脸颊旁边，这样一来既可以让自己感知到手机震动，也不会让别人看见听见，一举两得。
不过到最后她也没有用上这个闹铃，在学生陆陆续续地从外面回来后，教室里就变得热闹起来，尤其是后边一群男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吵闹的声音几乎能把天花板给掀翻，诗云才迷迷糊糊地陷入睡眠不久，就被这些声音给吵醒了，趴在桌上挣扎了十分钟，还是抵不过这刺耳的闹声，睁开眼坐直身体，打消了午睡的念头。
她看了一眼手机，发现自己才睡了十五分钟，现在是下午一点多，离班主任所说的集合时间还差一个半小时，就转过头去望了一眼，想看看霍远有没有回来。
不过她没能看见，因为六七名男生把霍远座位所在的教室一角围了起来，根本看不清里面有没有坐人，倒是能看见陆临坐在倒数第二个位置上，和那些人侃侃而谈，神采飞扬的脸上带着点洋洋自得的表情，似乎觉得这是一种什么殊荣。
原来吵闹声就是从他们那里发出来的，并且从这幅情形来看，陆临还是那个带头大声喧哗的。
发现这一点后，诗云对他的印象更差了，回过头不再看向他们，拿出手机，给霍远发了一条消息：【你回教室了吗？】
霍远过了一两分钟才慢吞吞地回复她：【没有，怎么了？】
诗云：【没什么，就是问问】
霍远：【哦】
霍远：【想我了？】
诗云：【……】
诗云：【是啊，想念你早上被班主任点名道姓的样子了】
诗云：【你也真是厉害，初中被校长点名批评，进高中第一天又被班主任点名，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吸引师长体质啊？】
霍远：【没办法，太过耀眼是会遮盖住其他人的光芒的】
诗云：……
正当诗云准备打下第二串省略号时，有人在后面轻轻戳了戳她的背，她转过身，就见姜笑笑坐在她后面的位置上，冲她神神秘秘地笑着。
她有些惊讶：“你怎么坐我后面了？”按照贴在教室门口的班级座位表，她们两个之间应该是还隔着一个人才对啊。
“这个人还没回来，所以我就先借他的位置坐一下。”姜笑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继续跟她说话，“你刚刚在跟谁聊天啊？男朋友？”
“不是，一个同学。”诗云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没有男朋友。”
“那你之前谈过吗？”
“没有。我现在暂时不考虑这些事情。”
“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你条件这么好，肯定有许多男生愿意追你，你挑一个顺眼喜欢的谈一下，会发现生活方便许多的。”姜笑笑说道，“像是打水占座买东西这些事情，有男朋友的话就不用自己去做了，多轻松。”
诗云微笑了一下，不敢苟同她这恋爱交往的观点理念，但也没有直接出口反驳，而是委婉地说道：“看来你很有经验。”
“是啊，我在初中的时候谈过几个，不过现在都分了。”姜笑笑笑着回答，“那个时候也不懂，就随便谈谈，高中我准备认真谈一场，要不然这学上得也太没意思了。”
两人正说着话，后边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打断了她们的交谈，诗云蹙眉看过去，发现还是以陆临为首的那一群人，心里就有些厌烦，想他们难道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怎么能一直都这么吵的。
姜笑笑显然也和她感受一样，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那群人：“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们吵？”
“有点。”
“哪里是有点啊，简直是吵死了。一帮丑比，丑而不自知也就算了，还在那里嘻嘻哈哈地笑，真是吵死人了。”
“是有点吵。”诗云浅笑附和，没有接她后面一句的话茬，虽然她也很嫌弃那帮精力过剩的男生，但攻击别人的长相不是她的说话风格，“我刚刚在休息，都被他们吵醒了。”
“看见了。你脾气真好，要是我被他们吵醒，我肯定要过去臭骂他们一顿的，连一点礼貌都不懂。”姜笑笑偏过头去，又看了那群男生一眼，“不过他们中间的那个还行，就坐位子上，上午怼班主任结果被反怼了一顿的，长得还是挺帅的。尤其是那头染发，特别像二十年前那种黑帮电影里的古惑仔，你觉不觉得？”
平心而论，陆临的长相的确不赖，但诗云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就也不觉得他有多么好看，不过每个人审美不同，所以她并没有反驳姜笑笑的话，只是为她话里的一个名词而感到疑惑，在那里不解地询问道：“古惑仔？那是什么？”
“你没看过黑帮电影吗？”姜笑笑说，“古惑仔就是一群混黑社会的混混，特指长得帅、讲道义那种，二三十年前的电影里特别火这种角色，你有空可以去看一下。真的特别帅，还带着一点痞气，不是一般帅哥能比的。”
被她这么一解释，诗云就理解了，怪不得她会喜欢陆临这个款，这个人的帅气她不太能感觉得到，但痞气的确是十足十的，多得甚至让人生厌。
姜笑笑继续说道：“我记得他好像叫陆临是吧？你认识他吗？”
诗云摇摇头。
她和陆临虽然在酒吧有过一面之缘，但顶多只能算是对方单方面的搭讪，刚才约霍远出去吃饭时也是，实在不能说是认识，而且她也不想认识这种人。
闻言，姜笑笑微笑了一下，正要继续再说些什么，霍远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诗云的座位在第一排第二个，靠近门口，霍远一进门就看到了她，冲她露出一个笑容。
这笑容诗云很熟悉，暑假里他约自己出去玩时，他都是这么跟她打招呼的，所以也对他回了一个微笑，顺带问了一声：“回来啦？”
霍远嗯了一声：“外面没什么好逛的，还热，回来吹空调。”
“我都说了没什么好逛的，你还不信，非要出去。”
“是啊，所以现在跑回来了。”
霍远简单地跟她交谈了两句，就往教室里面走去，途中诗云注意到他两只耳朵上都戴着耳机，不像是和她吃饭时那样只戴着一边，看来那会儿是他特意摘下的。
霍远的座位在陆临的后边，而陆临的周围围着一圈男生，不仅把那边围得水泄不通，连带着把他的位置也给堵死了，他想要坐进去，势必得有人让路。
按照一般逻辑思维，诗云本以为他会和别人说一声，让人给他让个路什么的，但她忘了，她这竹马从来就是不走寻常路，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只见他走到那群男生面前，也不出声，就这么静静地站着，那群男生就渐渐止了笑闹，默默地让开一条路，让他坐进去了。
唯有陆临继续在那边笑着，在霍远坐下来后还转过身凑到他桌子那边，哥俩好地说道：“回来啦？哎，你看不看足联？最近不是有什么十三区联赛吗，你押哪一区？我押的东一区，前两天刚赢了一场，赚了点彩头。你要不要跟？”
霍远靠着椅背，低着头戴着耳机，不抬头，也不说话。
陆临自讨了一个没趣，摸摸鼻子，转过头去和其他人重新攀谈起来，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霍远在场的缘故，其他人聊天的兴致明显没有刚才那么高了，随便说了几句就散了，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一大片。
围观了全程的姜笑笑见状，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什么叫气场，这就叫气场。盛诗云，我收回刚才的话，你这男同学才叫帅，巨帅巨帅。”
“那不叫帅。”旁边的严帆插话道，“那叫耍酷装X。”
“那也是帅。”姜笑笑说，“帅哥就是帅哥，不管是耍酷还是装X都是帅哥，你不能因为人家比你帅就诋毁人家。”
严帆笑笑，显然是不认同她这一句话，但也没有再说什么，低下头继续玩手机去了。
诗云也趁着这个机会转回了身，给霍远发了一条消息。
诗云：【我同学刚才说你很帅，气场强大】
霍远：【？】
诗云：【因为你没搭理人家】
霍远：【？我没不理你啊】
诗云：【我是说你前桌，那个陆临】
霍远：【哦，他啊，不是你让我别理他的吗】
诗云：【我说不理你就不理啊？】
霍远：【那是，盛大小姐的话我敢不听么】
诗云：【我不是大小姐】
霍远：【是，二小姐】
诗云：【……】
霍远：【你同学刚刚说我帅？】
诗云：【嗯】
霍远：【那你觉得我帅不？】
诗云：【……】
诗云：【霍远，从很久以前我就想对你说了，我……真觉得你……】
霍远：【非常帅？】
诗云：【有点自恋】
霍远：【自恋也是需要资本的，长得帅才叫自恋，长得不帅那叫没B数】
霍远：【看来在你眼中，我果然是帅的】
诗云：【……】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中午12点双更~
第14章 亲一下14
下午两点半，班主任戴宇山准时踏进高一七班的教室大门，在扫视了一圈发现没有人缺席之后，就宣布了一件事情：重新排座位。
“相信大家都已经看出来了，现在的座位安排是依照着每个人的中考成绩来的，但中考已经是过去式了，咱们不能抱着老黄历聊英雄，所以我准备给大家重新安排一次座位。”
戴宇山站立在讲台上说道，声音洪亮，吐字清晰。
“目前有两种方案。第一种是按照身高来排，最公平，也最迅速；第二种是大家自己选择，想坐哪里就坐哪里，当然，前提是不和别人产生争执。但无论选择哪种方案，每隔两周，所有人就要按照列数从左往右挪，确保每一位同学的脖子不产生问题。”
“我是一个很民主的老师，所以这换座位的方案你们自己来选，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如果对半分那就由我来决定。现在，选择第一种方案的同学请举手。”
一片安静，没有人举手。
“选择第二种方案的同学请举手。”
教室里齐刷刷举起了一片。
戴宇山露出一个早有预料的微笑：“看来大家都跟我想得一样。既然如此，那就开始换座位吧，给你们二十分钟的时间，时间到了还没换好位置的同学，就要接受我的硬性指派了。我建议大家在挑选位置的时候发扬一下同学间的友爱情，把前排让给一些视力不好的同学，还有身高比较高的同学，也尽量往后坐。好了，计时开始。”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的话音落下，教室里顿时变得闹哄哄一片，不少人在第一时间从座位上跳起来，飞奔到自己喜欢的位置旁边守株待兔，一部分人坐在椅子上环顾周围，看见合自己心意的就上前占座，还有人在那里商量互换的，只有极少数人坐着不动，对自己的位置表示满意。
诗云就属于那最后一者，她对坐在第二排没有意见，本来觉得第一列太靠近门口，离另外一头的黑板有点远，看着不方便，想换个中间一点的位置，但看中间那一块已经坐了不少人，最好的位置都被人定了，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继续安定地坐在位置上。
反正班主任刚才说了，每隔两个星期换一次座位，她迟早能坐到中间去，不必急于这一时。
就在大家都忙着换座位的时候，诗云忽然听见有人在背后唤她的名字，回头一看，原来是姜笑笑。
对方站在原本的位置旁边，一边环顾着教室，一边问她：“你不换座位吗？”
她点点头，嗯了一声：“我觉得这里挺好的，不换也没事。你要换吗？”
“我还没想好。”姜笑笑说，“第四排位置其实也还可以，但我觉得坐这里太没劲了，都没什么有意思的人……哎，你那大帅哥同学过来了。”
诗云一愣，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霍远离开了原本的座位，慢悠悠地朝她走过来，在她身前立定，问道：“你怎么不换座位？”
诗云就把刚才对姜笑笑的回答重复了一遍，末了问他：“怎么了？问我这个问题……你是想坐在我这里？”
霍远嗤笑：“拉倒吧，谁要坐第二排。你能不能往后坐坐？”
“往后坐？为什么？”
“因为我想坐你后面。”他直截了当地回答，“你这座位有点太前了，我要坐你后面的话就是第三排，不方便。”
诗云怔了一怔：“那你就坐后排啊……也不一定非要坐我后面。”
“坐别的地找你聊天多不方便。”
“……我上课不聊天的。”
“我知道。”霍远笑着说，“就下课后找你聊，但我也不想跑来跑去的，还是坐你后头最好。怎么样，往后坐一坐吧，你坐第四排，我坐第五排，要不然你三我四也行。”
诗云暗自腹诽，第一次见到让人挪座位还带讨价还价的，她这竹马还真是不走寻常路，不过她对这个提议也没有多么排斥，她视力好，坐后排不担心黑板字看不清，身高虽然矮了一点，但只要前面不坐一个大个子就没问题，就是——
“我可以坐第三排，但现在还有位置吗？”
“有，怎么没有。”霍远满口回答，转过头去喊了一声，“贺齐修，你后面还有空位吗？”
听见熟悉的名字，诗云吃了一惊：“贺齐修？他也来了？”
“……我一直都在。”同样是坐在第二排、隔着诗云两个位置的男生闻言，无奈抬起头地回答，“当初缴费的时候我还跟你打了声招呼的，你忘了？”
诗云想起来了，七月中旬她来学校缴费时的确碰见过她这另外一位童年玩伴，只不过当时她忘记了问对方的班级，上午进教室时又没看见他，就下意识以为他和初中一样，被分配在了别的班级，没想到是同班。
这个发现让诗云感到一阵惊喜，她和霍远还有贺齐修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小学同校同班，初中依然同校，但班级分开了，彼此之间的感情就不可避免地疏远起来，没想到进了高中三个人又在一起了，还真是有缘。
“废话少说。”霍远打断两人的对话，“贺齐修，你那还有空位吗？三排跟四排的？”
“这种事情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吗，问我还浪费时间。”贺齐修再度无奈，不过话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撇过头去看了一眼，说道，“我后面没了，但旁边还有两个。你们要来吗？”
霍远听了，就低头看向诗云，扬起一个微笑：“有地方了。怎么样，走吧？”
诗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张望了一下，发现贺齐修所指的空位是第五列的三四两排，教室里一共有六列桌椅，第五列相当于是倒数第二列，比起她这第一列的位置来说离黑板中心还近了一点，就点点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行，走吧。”
就这样，两人走到贺齐修的右后方坐下，等坐下来后，诗云又发现了一个惊喜，那就是她的小学好友兼现在的同寝室友李恬坐在她隔壁六列三行的位置，怪不得刚才没看到她，原来她早就找好新座位了。
见她坐过来，李恬热情地冲她打了一声招呼。
这样一来，诗云周围坐着的就全部都是昔日的好友熟人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陆临也跟着霍远换了座位，坐在了他们这一列最后一个的位置上，并且再一次自来熟地对她打了一声招呼。
不过诗云全当没看见，偏过头去和贺齐修搭话：“真是没有想到高中会和你们在同一个班级。中午吃饭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你上午没来吗？”
贺齐修无奈地仰头朝天看了一下：“我上午来了，中午也在，就是你们两个眼里只有对方，完全看不见我而已。”
“看你干什么，你又不是国宝。”霍远靠着椅背，懒洋洋回他一句。
“是是是，我哪里能比得上你的云云妹妹，是我不好，存在感太弱，让你们发现不了我……”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除了零星几个还在犹豫的学生，其余人都选好了座位，戴宇山履行之前说过的话，把剩下的位置一一分派给了那几个落单的人，换座位这件事就算是结束了。
接着，他又就体育委员的选任一事进行了说明：“我准备把班级委员的评选放在军训之后，到时候大家彼此之间都互相有了了解，选起人来心中也有数。但体育委员要先选一个，负责军训期间的相关事项，比如说集合点名之类的，有哪位同学主动请缨的吗？”
陆临举起了手。
“陆临同学，你想要当体育委员？”
陆临：“是啊，不可以吗？”
戴宇山微笑了一下：“当然可以，只要大家都同意。还有谁想要竞选体育委员的吗？”
他等了几秒，见教室里依旧静悄悄的，只有陆临的手在那里举着，就示意对方把手放下：“那好，现在的体育委员人选只有陆临同学一个，大家对他担任体育委员有什么意见吗？没有的话就他来当了。”
“没意见。”“没有。”“同意。”几个中午和陆临一块吵闹的男同学稀稀拉拉地说，其余人则都和诗云一样，保持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不发声。
见状，戴宇山就道：“好，那么我们七班的体育委员就选定是陆临同学了。陆临同学，现在麻烦你选几个男生跟我去一趟文体活动室，把大家的军训服装领过来。”
陆临闻言，就夸张地“哇靠”了一声：“搞了半天，原来是想选苦力啊。真是的，老师你早说啊，早说我就不当这体委了。”
他边说边站起来，冲那几个中午一起嗨的男生招了招手，“走走走，领衣服去。”在经过霍远的身旁时还停下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一起去，不过被霍远拒绝了。
一行人跟在戴宇山的身后，去文体活动室抱了几箱子衣服过来，堆放在教室前面，再由戴宇山根据上午收集的数据名单念名字，被念到名字的人上台去领服装，一个个地分发，确保尺码不出错。
军训服共有六样，分别是长袖衬衣、短袖上衣、迷彩军裤、迷彩军鞋、肩章和迷彩军帽，并且上衣和下装还配有两份，供人换洗。
有点出乎诗云的意料，因为她记得她姐姐盛如玫在高中军训时下发的服装只有一套上下衣，大学也只是多了一件外套，所以她一直以为高中的军训就是走个形式，服装也是随便发点迷彩服，没想到会这么齐全，连肩章军帽都有。
军训服一发下来，教室里就产生了小小的骚动，基本上都是对这些衣服感到新鲜的，还有的当场就在那里试穿起衬衣来。
诗云的父亲隶属空军部队，穿的一直是空军军服，在色系上和陆军有很大区别，更不用说这些军训用的迷彩服装了，所以在领到衣服之后，她也和别人一样很有些好奇地翻看起来，尤其是那枚肩章。
虽然父亲在部队工作，但诗云对军事方面的东西一向不怎么了解，连星杠代表的军衔等级都认不全，只知道自己父亲肩章上有两杠四星，代表着大校的职位军衔，这还是她见父亲的肩章好奇，特意去网上查了才知道的。
现在看见这空白的红底金边肩章，她自然也不了解其中的含义，就转过身，举着它询问身后的霍远：“哎，霍远，这肩章有什么含义吗？”
男孩子应该对这种东西了解得比较多吧，尤其是他还家学渊源，小时候被抱去部队待过不短的时间，应该更加清楚。
霍远比她早领到衣物，但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兴致勃勃地拆封，而是就这么放着，任凭衣物堆叠在他的课桌上，被诗云问了，才抬眸瞥她一眼，目光扫过她手里的空白肩章，没什么兴致地说：“没有含义，就是学员肩章。”
诗云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那就是最低的等级了？”
霍远：“没有等级，连炮灰都算不上，上战场都不会要的那种。”
诗云：“……”
怎么忽然间感觉变得好磕碜的样子……
第15章 亲一下15
发完军训服，又说明了军训期间的注意事项，戴宇山就解散了班会，让众人自由活动了。
这个时候差不多是下午四点，还没有到诗云的晚饭时间，但是当姜笑笑来邀请她去吃饭时，她还是没什么犹豫地就点头答应了，毕竟中午已经拒绝过一次，晚上这一顿不好再拒绝了。
除此之外，李恬和陈夏也被邀请了，四个人一块离开学校，在街对面选了一家麻辣烫店，进去每人点了一碗麻辣烫，就当做是晚饭吃了。
这是姜笑笑的提议，李恬和陈夏表示赞同，诗云见她们三人都很有兴趣的模样，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和她们一起进了店，倒是李恬在看见她挑选的菜品之后有些讶异。
“你怎么吃这么少？而且还全是蔬菜，都不吃肉的吗？”
“没有啊。”诗云笑笑，用夹子拨开最上面的一层白菜叶，把里面的午餐肉露出来，“我也选了肉的。”
“才两片，能吃饱吗？”
“可以，我饭量比较小，这点菜够了。”
其实按照诗云本人的想法，麻辣烫是不在她的饮食清单内的，但她总不能为了自己舒服就让其他人迁就自己的喜好，好在这种店里的菜品都是自己选择的，可以控制数量，汤头也是清的，只要不加那些辣醋之类的调料，就跟喝一碗蔬菜汤没什么区别。
不过，大概由于这是一个全民吃辣的时代，坚持清淡口味的人已经所剩无几，尤其在年轻一代的学生群体中更是凤毛麟角，当她端着一碗蔬菜清汤走到桌边坐下时，剩下另外两个人也和李恬一样，对此表示了极大的惊讶。
“你在减肥？”姜笑笑首先开口，“怎么就吃这么点东西？”
陈夏听了，立刻紧接着说道：“没这个必要呀，你身材已经很好了，这都要减，让我们剩下的人怎么活？”
“我没在减肥，这个就是我的正常晚餐份量。”诗云再一次解释，“我一向都吃这么少的。”
李恬看看她碗里清汤寡水上面漂浮着的青菜白菜，再看看自己碗里一大堆的贡丸里脊，感慨不已：“把麻辣烫吃成火锅宴的，我见多了，吃成蔬菜汤的，我还是第一次见，盛诗云，你真是太6了。”
陈夏的重点则不在这上面：“只吃这个真的不会饿吗？晚上会不会吃个苹果之类的来充饥？”
“我不吃苹果。”诗云微笑着回答，“偶尔会吃一些香蕉梨子，但它们的含糖量比较高，所以我也不常吃。”
“不吃苹果？你不喜欢吃苹果吗？”
诗云轻飘飘地应了一声：“嗯，从小就不爱吃。”
“苹果是最适合减肥的食物，你不吃可惜了。”姜笑笑说，“不过反正你也没必要减肥，不吃也没什么。”
诗云微微笑了一下，没说什么，低头用勺子舀起一口清汤，慢慢喝了一口。
从七岁开始，她就对外说不喜欢吃苹果了，但没有人知道，在她七岁以前，她最喜欢吃的就是苹果，超过了其余一切水果的总和，但自从母亲的那个一巴掌之后，她就再也没吃过这种东西了。
红彤彤的苹果喜庆憨态，深得普罗大众喜爱，但对她而言，却是能让她忆起痛苦往事的伤疤，让她不愿再去触碰。
……
四个人吃完麻辣烫，又在外面逛了一圈，就回了学校打水洗澡，等一切都忙完，在宿舍里安顿下来时，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晚上八点。
由于第二天六点就要到教室集合，所以众人在洗漱完毕后早早地就躺到了床上，拉灯准备休息。但因为是开学第一天，大家都还兴奋着，再加上女生之间特有的聊天天性，即使关了灯，寝室里也没有安静下来，反而随着幽幽的手机灯光变得活跃起来。
寝室四个人中，只有诗云和李恬是小学同桌，和陈夏是初中同校不同班的同学，剩下的三人彼此之间都是第一次见面，可以说是一个全新的整体，能讨论的自然不是什么忆往昔，而是今天白天一天的所见所闻。
第一个开口的依然是姜笑笑，她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可以轻松掌控一场讨论的话题，诗云猜测，这或许和她外向健谈的性格有关。
“你们知道吗？新中每一届都会安排两个实验班，但只有其中一个班级可以获得随意着装的特权，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可能和成绩有关吧。”陈夏说，“我中考考了677，在班级里的学号排名是七，应该成绩比较好的一批都放我们班来了。”
“很有可能。”李恬说，“我中考680，班级学号第五。云云，”她侧过头喊了诗云一声，“你中考成绩多少？”
诗云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问自己话，自从柯冰阿姨去世、霍远升上初中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喊过她这个小名了，李恬大概是继承了小学时的习惯，毕竟那个时候大家说话都奶声奶气的，尤其一年级刚认识那会儿，简直是叠字满天飞，你云云我恬恬的。
“701。”她回忆了一下，说道。
李恬震惊了：“卧槽，你这考得也太高了吧，都超七百了，满分也才730，全市能有几个超七百啊？”
陈夏也说道：“你看排名了吗？这么高的分数，应该有显示全市排名的吧？”
“看了，排第二。学号我没注意，但我一开始是坐第二个的，应该是2号吧。”
“那看来坐在你前面那一位的就是全市第一了。”李恬一锤定音，“我们班应该就是这一届里成绩最好的了，有特权不奇怪。”
“你们难道就不奇怪中间缺的那几名去哪了吗？”姜笑笑却道，“如果是按照成绩来分班的，那每个人的学号应该跟自己的中考成绩排名一样才对，但我跟李恬一样都是680，不入全市前十，和盛诗云却只隔了一个座位，中间缺了好多人呢。”
李恬：“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来我们学校就读的吧？虽然我们学校是新京最好的学校，但有一些学校初高中一起办的，会在中考前和学生签订本校直升协议，我初中就是这样，虽然我没有签，但我们班当时签了十来个，还挺多的。”
“这也算是原因之一吧，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可能是见众人半天都说不到点子上，姜笑笑干脆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真正原因是每个学生的家庭背景，这是我妈跟我说的。我中考成绩没有想象中的好，我妈担心我分不到实验班，特地请了校长一家人吃饭，确保我能够进实验班。回来后跟我说已经有好几户人家去找过校长了，都是成绩不够，想要靠关系进学校的，你们算算这里面有多少门道。”
李恬惊奇地说：“你680还担心什么？我考680，在我们学校就是全年级第一了，我班主任亲自来找我，想把我留在本校的高中部，都可以免除三年学杂费的，不过后来还是觉得新中的条件最好，来了这里。你成绩已经到了，根本就用不着找关系。”
姜笑笑叹息一声：“当时哪有那么确定啊。而且我说的也不是假的，新中每一届的特权班都是成绩更好、关系更硬的人组成的。也不想想新京是什么地方，十个人里有三个人是当官的，还都是大官，办什么事不得靠点关系。”
陈夏说：“照你这么说，那我们班级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了？”
“大部分是。就比如我妈吧，是工商局的，今天班级里有几个人的父母都是在我妈手底下工作的，初中也和我一个班级，都是老熟人了。你们呢？”
陈夏：“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我父母在部队工作，但都是干文职的，职位算不上多高。而且他们也都是老实工作的军人，知道我考上新中后就很满意了，没想过找关系，也找不着。”
听见这话，诗云心中一动，问道：“你爸妈都是在军队工作的吗？那你是居住在大院的？”她好像没在大院里看见过这位新同学，难道对方居住在别的地方？
“算是吧。”陈夏含糊回答，“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妈是后考入部队的，和我爸不在一个队，我小时候一直跟我妈住，最近我爸被调动到我妈这边来了，才在一起住。”
李恬：“看来我拉低了平均线，我爸妈都是普通人，一直期望我能考上新中，最好是实验班，知道我考上了之后也试过找人，但没找到，就算了。还好我被分进来了。”
姜笑笑：“盛诗云，你呢？你爸妈都是干什么的？”
诗云还没开口，李恬就抢着答道：“我知道，你爸也是部队的，是吧？好像还是空军，我记得一年级老师问大家将来想当什么时，你回答的就是一名飞行员，因为你爸就是干这个的。”
诗云本来想随便说个职位，毕竟她父亲身份特殊，又不愿意多谈母亲，没想到被小学时的好友揭了底，只能应道：“没想到这么久的事情你都记得。是啊，我爸也是部队的。”
陈夏来了一点兴趣：“怪不得你刚才那么问我，原来你和我一样。你住在军区大院吗？”
“嗯，因为我爸的工作地方需要保密，所以家属都是跟着住一起的。不过现在也没有大院这个说法了，准确的说法是叫随军家属住宅区，而且我爸也就是一名普通的飞行员，没什么关系，我就是单纯考试考进来的。”
“你是全市第二，当然不用找什么关系。”姜笑笑说。
李恬不解：“那你刚才还说我们班大部分人都关系硬，我听你们刚才说的家庭状况，好像也挺普通的呀。”
姜笑笑就不出声地笑了一下，带着一点矜持的自得说道：“我觉得我家还行吧，虽然跟教育局搭不上边，但人脉还是挺广的，校长一家也都认识我，算是半个亲戚朋友。”
“那也只有你呀。”陈夏委婉地说，“就算放到全班来看，也就四分之一而已，而且这个概率还是不准确的。”
“你们听我说完，我要说的重点在后面。我妈说，那个时候她去找校长，校长让她放心，我一定能进最好的班级，并且告诉了我妈一件事，那就是每年实验班都会空出4个名额来，让一些成绩不行但是关系硬的人进来借读，基本上就是学号排倒数第四的那几个人。”
“倒数第四？都是谁啊？”李恬询问。
“那个陆临肯定算。”姜笑笑说，“还有坐他后面的，应该是叫霍远吧？早上班主任点名让我们去看的那个，也肯定是。另外两个就不清楚了，但大概率是坐他们前面的两个人。”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问向诗云：“盛诗云，你知道你那个帅哥同学的家庭状况吗？”
作者有话要说：
==
新文《唇上香[豪门]》求预收~
新京上流圈里的人都知道，明老爷子有个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孙女，长得花骨朵般甜美可人，光是看着就能把人的心给化了，只可惜被娇宠太过，养成了个恣意妄为的性子，明里暗里得罪过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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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当事人的反应则要淡定得多，将怀中人抱上大腿，平静地亲吻她的耳垂，应声道：“嗯，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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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亲一下16
诗云在黑暗中轻轻眨了两下眼。
“我不太清楚。”她说, 声音轻柔悦耳, “我和他只是小学和初中同学, 彼此之间比较熟悉，但具体的家庭境况还是不知道的。”
这当然是谎言, 霍家和盛家从祖父一辈起就有交情，传到她和霍远两个人身上已经是第三代，可以说是世交了，霍远的身世她清楚得不能再清楚，就连贺齐修都比不过她。
但霍远的身份比她还要特殊, 她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在外人面前说出来, 所以也只能推托不知道了。
姜笑笑有些怀疑：“真的？你们当了这么多年的同学好友，都没有互相去对方家里做客, 询问一两声父母职业的吗？”
诗云正欲张口，李恬就又替她回答了，并且不像上一次那样在无意中揭了她的底，而是佐证了她的说法，给她帮了一回正忙：“同学之间不问这个很正常的吧, 我和云云相互之间就没有问过, 正常人哪会一天到晚问这个。”
李恬的最后一句话听上去像是在嘲讽，姜笑笑被她这话噎了一下, 过了几秒钟才说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反正他家里情况应该还不错，要不然也不会进我们班了，看他那样子就不像是成绩好的。”
诗云原本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此刻听闻她这一番话，忍不住莞尔笑了，心想霍远那家伙也真是厉害，不靠谱得连才认识一天的新同学都能判断出他的水准了。
这个时候宿舍已经熄了灯，虽然有手机屏幕发出的光在黑暗中幽幽亮着，但发散距离很短，只能照亮每个人的脸，诗云没有拿手机，她那边就依然是一片漆黑，再加上她只是弯起唇角，并没有笑出声来，所以其他三人都没有发现她的神态变化，仍旧在聊着这个话题。
陈夏：“我觉得他家应该还好吧，就普通程度那种，如果家境很好，应该会很嚣张吧？就像那个染了黄色头发的体委一样。”
李恬：“你说那个黄毛啊？他是很嚣张了，开学第一天就敢怼班主任，亏得我们这新任的班主任脾气好，要换了我初中的班主任来，肯定让他去教室外站一节课，看他还敢不敢再挑战教师的权威。”
姜笑笑轻笑一声：“他就是那种典型的二代少爷，估计家里爸妈有当官的，哪天我找个机会问一问他，看看是不是这样。还有，我觉得那个霍远的家庭肯定不简单，你们没看见中午他回教室时那个样子，气场比陆临还足，普通人哪有这个底气。”
陈夏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我和他初中是同班同学，他家真的挺普通的，三年里没见他乘什么豪车来上学，逃学逃课的情况倒是常见。他和那个陆临其实差不多，都属于校霸混混一类的，可能他为人比较傲，看起来就有点像是那么一回事吧……”
诗云默默地听着几人的对话，没有出声，只是在心里想到，如果有一个陆军上将的爷爷和少将的父亲算是家境普通的话，那全国就没几个家境不普通的了。
正当她暗自发散着思维时，姜笑笑的一声呼唤把她拉回了现实：“盛诗云，你和那个霍远真的不是男女朋友？”
又一次被询问这个问题，诗云都有些无奈了，仔细算算，这都是今天以来的第三次了：“真的不是，我们俩就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哦。”姜笑笑答了一声，“那如果我要追他，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陈夏忽然噤了声，几秒钟后问道：“你要追他？”
“是啊。”姜笑笑的声音听上去自信又充满活力，“他长得那么帅，不追到手实在太浪费同班这个机会了。本来如果盛诗云和他是情侣，那我也就忍痛割爱，不跟朋友抢男人了，但既然他们两个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那我就没有顾虑了。”
她说着，再一次询问诗云：“盛诗云，我可以追求他吧？”
“可以啊。”诗云不假思索地说道，还有些不解，“你问我这个干什么，我也不是他的监护人，你想追就追好了。”
“我这不是怕成为第三者么，所以先提前问一下，保险一点。”姜笑笑说。
“不用担心，我和霍远真的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你尽管去追。”诗云笑道，“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你还可以来问我，比如他喜欢什么东西之类，不过我不保证正确就是了。他那个人，爱好都是三天两头变化的，谁也摸不准他的脾气。”
“好，那我就先预定一下。”姜笑笑笑了一下，停顿片刻，又道，“不过我也有可能不会追他，毕竟陆临也长得不错，性格还合我胃口。”
“你可以两个都试一下。”李恬建议，“先追到手一个，觉得不合适就甩了，换另一个。”
“这个方法我在初中就用过了，感觉没什么太大用处，太赶了，没质量……”
就在女生寝室开着睡前茶话会的时候，远在另一栋楼的男生寝室也还没有休息，兴致高涨地聊天侃着大山。
成绩永远是学生之间永恒不变的话题，无论是学霸还是学渣，都不会有任何例外，好比此刻的211宿舍，就在陆临的带头下说着中考成绩的事情。
“我中考考了540，差点没让我爸乐死。”他翘着二郎腿，双手枕着头部，躺在床上优哉游哉地说道，“超了及格线一百分，可以去一个三星级高中的实验班了。不过我妈说了，要读就读最好的，就给我塞这里来了。”
同寝室的裴君浩哟了一声：“那得费不少劲吧？我考了580，我爸妈为了把我塞进来都托人找了好久的关系，还只能算是借读，学籍不在这，到时候高考还得回原校去考，特别麻烦。你540，比我还低40分呢，想进来肯定很难吧？”
“还好，没费多大力气。”陆临吊儿郎当地说，话语里含着掩藏不住的得意，“我爸就是去教育局长那边走动了走动，这事就办成了。”
“教育局局长？你可别吹牛了。”寝室另外一人的庄鹏凉凉笑道，“谁不知道新任的教育局长是公安厅长他老婆啊，你家要是能跟秦家攀上关系，还用得着你爸去走动？录取通知书就直接寄你家门口了。”
“我说是正局长了吗？副局也是局，懂不懂一点官场常识？”被戳破了牛皮，陆临有些恼羞成怒地骂骂咧咧，“甭管借读不借读，反正老子就是进来了。而且这破学校我也没见有多好，怎么一个个地都挤破了头想上呢，上了就能保送新京大学吗？不能算个屁的第一中学。”
“我爸倒是没存着让我好好学习的心思来，他说也不指望我这脑袋能学出个什么了，让我来这里上学就是为了资源和人脉，虽然我没听懂他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庄鹏说，喊了霍远一下，“哎，霍远，你中考考多少分啊？看你一开始的座位排序，应该是我们班里成绩最烂的一个了吧？”
霍远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耳机，听见这声问话，先是懒洋洋瞥了声源的方向一眼，接着才漫不经心地说道：“99。”
庄鹏：“啥？”
裴君浩：“他说99。”
庄鹏：“你一定听错了。”
霍远：“没错，就是99。”
陆临：“草，真的假的？”
庄鹏：“……你一定是在逗我。”
霍远：“不信就算了。”
“不是，话不能这么说啊。”庄鹏急忙道，“七百多的总分，学习再垃圾的人也能考个两百分吧？你这连三位数都没到，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成绩单上就是这么写的，你们不信就算了，当我699考进来的好了。”
“人家699考全市第一，你这是直接考倒数第一了。”裴君浩竖起大拇指，“牛，太牛了。你家里得多给力，才能把你塞进新中啊，而且你这分数线连普高都不能上吧，你学籍问题是怎么解决的？”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搞这些东西的。”霍远没什么耐心地回了一句，侧过身去背对着墙壁，显然不愿意再多谈这个话题。
只可惜其余三人都不是心思细腻那一挂的，完全没有发觉他这拒绝的态度，或者说发现了也不在意，继续和他说话：“你这也太牛了，你家里干什么的啊，这都能把你塞进来。”
“我爸是校长。”
裴君浩：“真的？那怪不得。”
庄鹏：“又他妈在胡扯，校长今年连孙子都有了，哪来的还在上学的儿子。”
陆临：“你对校长的家事知道得还真清楚，你钻人桌子底下听的？”
庄鹏：“校长是我家远房亲戚，我能不知道吗？霍远，你就别抖机灵了，跟哥几个说句实话，你家里到底是干什么的，我们四个谁不是靠关系进来的，还怕丢什么脸呐。”
裴君浩咳嗽两声：“那个，我要澄清一下啊，580和99还是不同的……”
“闭嘴吧你，叽叽歪歪的，就属你废话最多。”陆临打断了他的话，“霍远，大家都是同学哥们，不过是说明一下家庭情况，又不是什么要紧事，有什么不好说的。你这点都不透露，未免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你要不说，我可直接问你那小女朋友去了。”
霍远本来就被他们几个吵得烦心，再加上陆临的最后一句话，登时脸色一沉，冷冷说道：“有完没完？我家里开矿，撒钱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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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亲一下17
头一次在外住宿, 诗云本以为自己会认床, 要到很晚才睡着, 没想到在床上躺了没一会儿，就在其余三人的对话声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被闹铃吵醒时还有些茫然，想着房间里怎么这么暗，透光程度不对啊。
一看时间，才早上五点，整个初三生涯她都没起这么早过, 刚想闭眼再睡一会儿, 就想起了六点要在教室里集合的事情，只得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 下去洗漱刷牙，顺带叫醒其余三个正在沉睡的室友。
一行四人穿戴好军训服装，再去食堂吃完早饭，到教室时不早也不晚，离六点还差十五分钟, 全班来了一半左右的人, 班主任还没有来，大家三三两两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和前后左右聊着天, 气氛很是轻松。
诗云走到自己的座位前，见霍远已经在她后面坐着了，和昨天一样戴着耳机, 就略带惊奇地说道：“你怎么还戴着耳机啊？班主任昨天不是说过了吗，军训期间都是不准带手机的，一经发现就没收，你偷偷带也就算了，还戴着耳机，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霍远听了，就笑着把耳机摘下来，递给她：“那你帮我保管？”
“我才不要，你自己的耳机，当然是你自己保管。”诗云才不当这个冤大头呢，目光扫过他身上穿的一袭军训服装，有些赞赏地微笑道，“话说回来，你今天这身打扮还真精神，和平常的你一点都不一样。”
平日里的霍远穿着打扮总是很随性，也不是说他邋里邋遢，实际上只要仔细看了，就能知道他整个人都是很清爽干净的，但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花里胡哨，一看就不像什么好学生。现在这身迷彩服一穿上，他的气质登时就变了个模样，精神抖擞，正气凛然，颇有几分军人的精气神。
到底是军人世家出身的，小时候在部队里待过，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霍远：“我平常很颓废吗？”
“没，只是没有今天这么精神。”诗云笑着说，“你现在这个样子，跟……”
她本想说跟霍叔叔也差不了多少了，但想起霍远现在跟他爸的关系，估计不会乐意听见这三个字，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改口道：“跟我爸也差不多了。”
其实说柯冰阿姨是最好的，但她不确定提起霍远去世的母亲会不会让他感到难过，就选择了最保险的人，反正这么说也不算是埋没他，真要算起来还是抬举了他呢，父亲在她心里是最好最伟大的人，谁也比不上。
霍远笑了一下：“是吗？我还以为你会说跟我爷爷很像呢，我暑假里住我爷爷那边那会儿，每个见到我的人都这么说。”
“他们那是在恭维你爷爷，又不是真的在夸你。”
“那你是在真心夸奖我了？”
诗云笑意盈盈：“对啊，我本来就在夸你啊。”
她本就生得好看，笑起来时顾盼流转，清甜如山涧清泉，今天穿了一身迷彩军服，更是在娇嫩中平添了一丝飒爽英气，霍远不禁看得有些呆了，片刻后才回过神，垂下眸有些心虚地干咳一声。
“你怎么了？”诗云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咳嗽起来了，“感冒了？”
“没有。”霍远险些又被自己呛到，“我就是……随便咳咳。”
诗云更加不明白了，咳嗽还有随便咳咳的吗？
正当她想进一步追问时，班主任戴宇山走进了教室，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各归各位，她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坐在她身后的霍远暗暗松了口气。
戴宇山来得比预定的集合时间提前了五分钟，但见所有学生都已经到齐了，就大手一挥，笑眯眯道：“孩儿们，跟老朽走！”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笑声，这是前几年热播的一部电视剧里男主人公的口头禅，已经在网络上成为了一个梗，几乎没有哪个年轻人不知道，不少学生调皮地应了一声“是，爷爷”，把这梗给接了下去。
全班人在戴宇山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往体育馆走去，他们不是来得最早的，已经有两个班级在那里站着了，不过最令人瞩目的还是在主席台处站着的一列教官，清一色的松绿军服，排成一列站在那里，如同一排笔直的胡杨树，引起了不少人的议论。
在七班到达后，剩下的几个班级也陆陆续续地来到了馆内，等高一二十个班全体到位之后，校长就进行了开学演讲，接着是主教官讲话，最后才是教官领队，开始正式的军训。
七班被分派到了一名吴姓教官的手下，教官很年轻，才二十岁，脸蛋也是圆圆的娃娃脸，眼睛弯弯，不笑时也像是在笑，看上去非常的好亲近。
他领着七班离开体育馆，来到外面的露天操场上，让众人按照身高排成四行九列，在讲解了一些必要的规则之后，就从立正、稍息开始训练起众人。
刚开始还好，这些基础的东西大家都是从小就学过的，除了有些不规范之外没什么大问题，纠正了就行了，等到开始进行长时间的军姿训练后，一部分人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人就是这点奇怪，平时你或许打打闹闹一天都可能不会觉得身上有哪里不舒服，一旦当你开始有意识地告诫自己不许动时，各种各样的小毛病就冒出来了，这里痒痒那里难受，越忍越无法忽视。
诗云还好，她在学习舞蹈基本功时没少保持一个动作不动过，比起那些劈叉抬腿的动作，立军姿已经算是难度最小的了，只要维持平心静气，一动不动地立上二十分钟不是问题。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她小时候训练过，跟着大院里的其他孩子一起当小小新兵，接受为期两天的成长训练，霍远还得了她那一届最佳小新兵的称号，想必这点事情对他来说也不难办到。
没有训练过的其他人就有些难捱了，在那里东眨一下眼，西皱一下眉，实在忍不住了还会偷偷伸手去挠，尤其今天还是个大晴天，艳阳高照，被阳光一晒，汗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流，要多折磨有多折磨。
教官看在眼里，笑着说道：“你们可别小看这立军姿啊，这是身为一名军人需要掌握的最基础技能。我们在部队里经常举行立军姿大赛，某一年有个新兵脸上被叮了好几个蚊子包，别人看着都觉得痒，但他就是忍住了，在军姿大赛中被评为了最优。当时正好省军区的政委过来视察，一看这人就大为夸赞，说军人就该拥有这样一颗能忍的坚毅之心，直接把他给提拔了，所以说你们——哎，那位同学，你干什么呢？我可不是在开故事会，好好站好，耳朵听就行了，军姿还是要立着的——说你呢。”
教官的鸡汤还没讲完，就被迫中断了，他快速走到第四排某个人身旁，低声呵斥道：“挺胸收腹，立正站好！——你怎么软绵绵的，跟个棉花糖一样，没吃早饭啊？”
“立正，站好！……你这臭小子，还不听人话了你？出来出来，站到前面来，给大家看看你立的军姿。”
周围人发出一阵骚动，诗云站在最前面一排，不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当她听见教官说出“省军区政委”这五个字时，就觉得要遭，因为在新省任职这个职位的不是别人，正是霍远的父亲霍正阳。
果然，那个不好好站军姿、被教官拉到最前面的人，就是她的青梅竹马，霍远。
一般来说，被拉到队伍最前，在全班同学面前公开处刑，就算是再厚脸皮的人，也会感到一点不好意思的，但霍远偏偏就不，他站在教官刚才站的那个地方，垂着眼皮，冷着神情，一副傲然不羁的样子，不像是被拉出来罚站，倒像是带头领着站队的。
尤其是他还穿着一身迷彩军训服，虽然站姿没有多好，甚至还刻意弄得没正形了一点，但小时候被抱去部队训练的那些日子毕竟不是白过的，再加上骨架子好，撑得住衣服，乍一看还真像个是军官，把一旁的教官都看得气笑了。
“这位男同学很厉害啊，把军姿站出了一股王霸天下的风范。你得庆幸你不是真的新兵蛋子，要不然我早一脚踹上去了，军姿立得这么吊儿郎当的是想干什么呢？搁部队里，你这样的人就叫做刺头，咱们部队经过数十年的传承，早已掌握了一套对付刺头的成熟方法，今天我就让你们大家见识见识。”
“你。”他指指霍远，“要么就在这站一天，要么就罚做60个俯卧撑，你自己选一个吧。”
全班人又是一阵骚动，尤其是后两排的男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甚至还有胆大直接叫好的，被教官喊了一声才安静下来，不过依旧窸窸窣窣地说着小话。
霍远站着没动，也没应声，脸上的表情像是厌恶，又像是不耐烦。
诗云看着，就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对霍叔叔的恨意竟然已经到达了这种程度吗？连听到他的职位称呼都不能忍受。
教官等了几秒，见霍远始终不吭声，就说道：“看来你是选择在这里罚站一天了？那也行，你去角落里站着去吧。”
听见这话，诗云有些急了，她知道霍远心里不舒坦，但现在可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而且正主都不在，他跟教官倔什么呀，对自己有好处吗？真是搞不懂他！
“霍远。”她低低叫了一声，声音被淹没在后排男生的议论声里，不算太明显，但霍远还是一下子就听到了，抬眸朝她看了一眼。
她蹙眉看着他，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霍远也看着她，两人对视了几秒，下一刻，他收回目光，依旧是一声不吭，但身体有了动作，俯身趴下，开始做起了俯卧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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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亲一下18
霍远动作得迅速又无声, 许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就已经在地上做了好几个俯卧撑, 甚至连教官都愣了一下，才开口跟上道：“好！我来计数, 不限时间，做满60个就行。4，5，6……”
“12，13, 14……”
“20, 21，22……”
“34, 35，36……”
随着教官的报数，众人的议论声逐渐增大，尤其是到后期，还剩下十几个的时候, 后排男生的讨论惊叹几乎都是明着来了, 说了一连串的“666”。
诗云站在第一排，可以清楚地看见霍远是怎么做俯卧撑的, 起落干脆利落, 一个接一个，都不带喘一口气的，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标准动作。
怪不得那些男生会感到惊讶, 一般来说，这个年纪的普通男生能一口气做二十个俯卧撑就已经很了不起了，60个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更不用说还是这么快、基本上不带停顿的。
当然，诗云心里清楚，霍远之所以能做得这么轻松，和他小时候被父母抱去部队，在那里接受过训练脱不了关系。
以前她曾经好奇地询问过他去部队都干什么，得到对方别人做什么、他就做什么的回答时，她还不信，以为他是在吹牛，毕竟他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和成年人一样接受高强度的军事体能训练。
现在看来，他那个时候可能还真没在撒谎，即使没有做到百分百的跟随训练，也差不了多少了，这体能耐力真的是要比同龄人强上太多。
“45，46……”
“57，58，59，60！”
霍远一口气做完60个俯卧撑，从地上站起来时，班级里大部分人都自发地鼓起了掌，似乎忘了他是为什么被惩罚做这个的，教官的圆圆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带有几分赞赏地说道：“好小子，60个俯卧撑，一分半就做完了，看来是练过的，怪不得这么嚣张。你叫什么名字？”
霍远没说话，面无表情地垂着眼，看上去并不想报出姓名。
诗云才刚刚放下去的心又一次为他悬起了。不是吧，还来？
好在霍远这一次的不配合没有持续太久，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快得除诗云以外的人都没有察觉出他的抗拒，他就开口说了两个字：“霍远。”
教官嘿一声笑开了：“还真是巧，我刚才说到的那位首长就……”
不知道是不是敏锐地察觉到了相同姓氏之间的关联，教官的话戛然而止，在部分同学好奇地等着下文时，他硬生生地扭转了话题：“……行了，我说话算话，既然60个俯卧撑做完了，那你就归队吧。之后好好训练，别再刚才那副腔调了，一般人一辈子也就一两次高中大学的军训，要学会珍惜。”
霍远没应声，径直走向最后一排，归了队。
后排男生为此起了一阵骚动，诗云仔细听了一下，发现都是在夸他崇拜他的，虽然夸张起哄了一点，但也更能真实地反映出他刚才的那番举动赢得了多少好感。
不过也正常，人都是慕强的，不止后排，就连前排的女生都有小声感叹他好厉害的，只不过男生们表达得更直接一点而已。
教官让众人自由出声了大约三十秒，就喊了一声“肃静！”，让班级重新安静下来，继续之前的训练，不过托了霍远的福，他大概是忘记了之前还在立军姿的事情，不再让众人站着不动，而是开始训练起了停止间转法，结束了长达二十分钟的木头人折磨。
上午的军训在十一点半结束，教官才一喊解散，众人就呼啦散开，抢着往食堂跑去吃午饭。
诗云落在大部队的后面，不徐不疾地慢慢走着，本想找个机会和霍远说一说话，但李恬特意从队列前面走回来，邀请她一起去食堂吃饭，她只得盛情难却地答应下来，把霍远的事先放一放。
午休有两个小时，按照规定，学生不允许在午休期间回宿舍休息，诗云就在吃完饭后和李恬一块回了教室，两人一个饭少吃得慢，一个饭多吃得快，综合下来用时都比较长，所以当她们回到教室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多数都趴在桌子上面休息，似乎一上午的军训耗费了他们很大的体力。
由于还没有竞选劳动委员，教室空调的遥控器就被戴宇山放在了多媒体讲台下面的第一个抽屉里，让七班的人自己开关，只有一个要求：当教室里没有人的时候，确保空调全部都是关着的，否则没收遥控器，军训这几天就靠吊扇熬过去。
此时教室里的两个空调已经全部被人开启，呼呼地吹着大功率的冷风，除此之外，天花板上的六个吊扇也不知道被谁开了，挂到了强风速一档，转动得扇叶都看不清边。
诗云的位置正好处在一架吊扇的正中央下面，坐在这个座位上，不仅有阵阵来自吊扇的强风向她袭来，还时不时有来自空调的冷风刮扫过她全身，开始时的确是无比的舒适凉快，但时间久了，这凉快就渐渐变得有点冷了，把这享受变成了一种折磨。
她尝试着把自己圈在胳膊弯里面睡午觉，试图用身体外部来抵挡脸颊处受到的凉风，但发现这行不通，因为冷风会从她的头顶和脖子处灌进去，她只坚持了一分钟不到，就宣告失败地抬起了头。
这个时候差不多是中午十二点半，教室里一片安静，偶尔有低语声从角落里传来，听上去都很和谐，似乎只有诗云一个人对目前的室温风向感到困扰。
她靠着椅背，默默思忖空调到底开了多少度，要不要去讲台前拿遥控器把温度调高一点，或者风速调小一点，再不然，把她头顶上的这架吊扇关了也行。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份想法付诸于实践行动时，一个东西忽然在她眼前一闪而过，落进了她的怀里。
还有点分量，砸得她大腿有些疼。
？？？
什么情况？？？
诗云懵了一瞬，低下头，就被一团迷彩绿中的一片黑吸引住了目光。
居然是一部手机。
手机？？？
……谁这么厉害，把手机砸她怀里？
她呆了几秒钟，拿起手机，翻到正面一看，就见屏幕处于解锁状态，被人调出了联络界面，并且那联络人和被联络人的头像怎么看怎么有些眼熟。
再仔细看上面的几段对话，诗云就发现了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消息发送，或者说最新的几条消息是这样的。
【你今天上午一直看着我干嘛？被我英俊的外表迷住了？】
【？】
【哦，忘记了，你是好好学生，不会带手机的】
【盛诗云，看见这条消息了吗？看见了就回个话，直接在对话框里打出来发送出去就好，然后把手机还给我】
诗云：“……”
尽管已经隐隐有了预感，但是当诗云发现把手机扔给她的人还真的是霍远时，她心里依旧油然而生起了一种无力感。
——他什么时候能走点平常的套路？别这么不按常理出牌了行吗？
还有这个传话的方式，算是传纸条的升级版？他认真的？
……真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诗云关闭屏幕，没有按照霍远说的在对话框上打字，而是直接转过身去把手机还给了他，同时哭笑不得地对他说道：“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讲吗？直接喊我就行，反正我就坐在你前面。只要说话声音轻点，不会影响到其他人的。”
霍远正靠在桌子上，单手撑着腮，睁着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望着她，看起来颇有几分无辜的神色。
“你确定要这样聊天？”他问，声音不高，但也没有诗云那么低，教室另一头的人可能听不清他讲了什么，旁边几个座位的还是能听清的。“那我直接问了，你上午怎么一直看着我？迷恋我啊？”
诗云没想到他会说这话，愣了一下，脸就一下子变红了，有些羞恼地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呢！”
“那你上午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我那是因为——”
诗云急忙想要解释，却在半途卡了壳，因为她发现接下来的话都不能在大庭广众面前说出口，就算是悄悄讲也不行。
“……”
沉默了几秒，她朝霍远伸出手。
“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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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远装傻：“给你？给你什么？”
“手机！”她压低声音。
霍远就笑了：“你不是说，不需要手机，直接聊天就行了吗？”
诗云一哽：“……霍远！”
“知道了，手机是吧？给你。”达成了一次反击，霍远也不再逗她，把桌上的手机重新递给她，“想说什么就打出来。”
诗云接过手机，再度抿唇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才转过身，把手机放到课桌里面，借着桌面的遮掩按下Home键。
屏幕亮起，背景图片上的文字晃动了一下，显示【请再试一次】。
诗云：……
她把手机又一次还给霍远。
霍远挑起眉梢，抬眸看她，一副恭候下文的模样。
她有些尴尬地笑笑：“锁住了，你解锁一下。”
霍远：“我没锁。”
诗云：“我刚刚锁了，把你屏幕关了。”
霍远：“……行。”
诗云不知道他这声行是表示可以解锁的意思还是在吐槽她真能行的意思，不过在说完了这个字后，他就把拇指摁上Home键，解开了锁屏，甚至都没有接过她递来的手机。
“拿过去吧，别再锁住了。”
诗云有些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笑，转过身，正要在对话框里打字，忽然回过味来，心想，不对啊，是他先把手机递给她，想要玩这一场传话游戏的，怎么现在变成都是她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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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亲一下19
诗云坐在椅子上, 认真地思考了几秒人生, 最终还是决定不去跟霍大·忽悠·少爷计较这个, 点击手机屏幕，在对话框里打起了字。
【谁上午一直看你了, 你不要自作多情】
消息发送出去后她等待了几秒，迟迟没有收到霍远的回复，才想起来这手机不是用来收发消息的，连忙把手机还给霍远。
霍远在接过手机时抬眸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她刚才那几秒钟的犯傻。
紧接着, 他低下头, 目光往手机屏幕上一扫，就悠地一下笑开了。
他在屏幕上飞快地点按几下, 把手机交给诗云。
诗云接过一看，发现他编写了两条消息：
【你没看我，刚才那么急切地想要解释？直接说没看不就得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
诗云：【……】
被他这两句话噎得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诗云下意识输入了一串省略号发送出去，意识到她和霍远不是在互发消息, 而是在以手机为载体玩最古老的传纸条游戏后, 又把消息撤回，重新打了一段字。
她打了很长一段, 但是在要发送出去时却又犹豫了, 手指悬浮在屏幕上迟疑不决，想了又想，还是把这段话删掉, 重新编辑了一句。
诗云：【这件事在手机上也说不清……算了，你就当上午我是被你英俊的外表迷住，看你看入迷了吧】
她把手机递还给霍远，背过身去等了一段时间，没有等来对方的回复，就当她以为这个形式怪异的传话游戏会到此为止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动静。
霍远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她的跟前，冲她示意了一下教室门外：“出去说？”
诗云一愣，有些意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件事上面这么执着，知道她上午为什么一直看他很重要吗？
转念一想，也许他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就点点头，跟着他出了教室。
高一七班的教室在教学楼的三层，左边是楼梯，右边是连通另一栋教学楼的架桥走廊，正值午休时分，走廊里非常安静，一个人影也没有，并且因为遮阳棚的缘故还比较凉快，没有外面那么炎热。
霍远带着诗云来到这里，开口问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上午一直看着我，是因为我被教官惩罚那件事吗？”
诗云又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直接抛出了核心问题，莫名有些心虚：“我也没一直看你，你站在最后一排，我怎么看你啊……”
霍远：“怎么不能？中间休息那会儿，你不是一直把眼睛往我身上瞟？偏偏又不走过来，就在那边看着我，搞得我浑身都不自在。”
她讷讷地“啊？”了一声：“你都注意到啦？”
“废话。换你一直被一个人盯着试试，察觉不到才有鬼了。”
闻言，诗云就讪讪地笑了一下：“是吗？还好吧……”
她的确在上午中段休息的时候盯着霍远看过，主要是想和他说几句话，但可能是霍远一口气做的那60个俯卧撑太拉风了，他身边聚集了一群男生，围着他问东问西。她不好走上去，只能在远处观看，想看看他有没有落单的时候，结果直到休息结束，她都没有找着机会，只好就这么算了。
但她想不通，她看人的举动明明已经很隐晦了，不过是得空瞥几眼而已，又不是一直盯着，就连一直在她身边和她说话的李恬都没有发现，正常人怎么可能会察觉到呢，也就是霍远了，不知道怎么训练的，五感居然能这么敏锐。
“所以我才问你，你上午看我干什么。”霍远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是因为我被罚做俯卧撑那件事吗？”
诗云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些话在心里能够如江水般滔滔不绝，可一旦到真的要说出来时，却会发现怎么也不好开口。
霍远也不说话，就这么站在她面前，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气氛一时凝滞下来，两人似乎回到了五个月前，那个并肩而坐在喷泉广场的夜晚，因为情感共鸣而想要倾诉，却又因为不知道如何开口而踌躇。
“你……现在还住在霍爷爷家里吗？”
最终，诗云选择了这句话作为切入点。
霍远像是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应道：“是啊，除了我爷爷家，我还能去哪呢？我外公外婆早就去世了，我妈也走了，现在还在世的亲人里，也就只剩下我爷爷了。”
“那……你原来的家呢？不准备回了？”
“原来的家？我原来的家早就没了。”提起这话，霍远有点冷了神色，声音也变得硬邦邦的，“回什么回，根本就没地方可以回。”
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变化，未免谈话走向不愉快，诗云及时止住了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其实，我也不是想对你说什么，就是……你上午被教官拉出来惩罚，是因为听到了霍叔叔的职位名字吗？”
“不知道。”
这个软钉子碰得诗云一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场谈话了。
也许她根本就不应该出来，毕竟这是对方的家事，她不清楚个中究竟，只能从对方和父母口中了解一部分的情况，许多事都没有搞清楚，现在对他说这些，总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她在心里想着这些，面上也流露出一点为难后悔的神色来，看上去沮丧又失落，无端惹人心疼。
看着这样的她，霍远心里一软，缓和了口气，说道：“我就是觉得好笑，他的那些破事搁任何一个正常人身上都会遭到耻笑，偏偏他却过得好好的，军官当着，新人养着，还被部队里的人崇拜，这算什么？”
“也不能这么说。”诗云能够理解他的想法，但还是替教官解释了一句，“别人也不知道霍叔叔身上发生的这些事啊。而且教官那些话也不是在说霍叔叔，是在说那个被霍叔叔提拔的新兵。”
霍远嗤笑：“这不就是在变相地奉承他吗？只要是被他看上的，不管什么人，都可以不用努力奋斗，直接躺着等天上掉馅饼就行，那些话不就是这个意思？那大家都别当军人了，都去他跟前拍马屁吧，谁马屁拍得最好谁就赢了。”
这就发散得有点过了，不过诗云也知道，现在的霍远正在气头上，处于极度不理智的状态，别人说什么都不会听的，只能默默地让他发泄完，再继续问道：“所以你才会突然不服管教？跟教官对着来？”
“我就是生气。”霍远说，“他这样的人都能算是军中榜样，那我妈算什么？为国牺牲的无名英烈？被他欺骗的倒霉鬼？既然这样，那这军训我也不想参加了，没意思。”
诗云怔了一怔，没想到他会生出这个想法：“这……不至于吧？”
霍远看她一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架廊的栏杆边上，靠在上面，俯视着外边说道：“我以前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小时候经常被抱去部队，跟着那些新兵一起训练？”
诗云点点头，嗯了一声，“上午看你俯卧撑做得那么厉害，我就想到这件事了，你是在部队里训练的这些？”
“算是吧。”霍远低下头，“第一次是我妈抱过去的，我爸正好在部队里进行抽检，我就在边上看，看他发号施令，觉得他好威风，心想，以后长大了，我也要跟他一样，成为一名军人。”
他用一种怀念的口吻慢慢讲述着往昔。
“之后我爸发现了我，本来是有些生气的，但不知道我妈和他说了什么，他接受了我在部队里，还让我跟着其他人一起训练，当然，只是在私下演习的时候，正经的训练是从来不让我上去捣乱的。”
“像今天的立军姿、还有停止间转法这些基础的东西，都是我爸教会我的。我妈不教我这些，她教我怎么握枪，怎么用格斗技一招撂倒敌人，还跟我说，她只能粗浅地指导我入门，具体的真东西还得跟我爸学，因为我爸是军中的神枪手，他年轻时候的射击记录到现在都还没有人能超过。”
“我爸一开始不肯教，觉得我还太小，不适合接触这些东西，但见我妈已经把我领入门了，只得上手教我，不过更多的时候还是让我练习基本功，说这是作为一名军人所需要的基础素养，我如果想要成为军人，就必须得练好这些……今天教官在念口令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个画面，越想，我心里就越生气。”
说到这里，霍远转过身，面向诗云，看着她道：“你明白那种——那种感觉吗？”
诗云想，他刚才要说的应该不是“感觉”，而是“痛苦”这两个字。
“我明白。”她说，“因为我也和你一样，经历过相似的事情。”
就像她度过了七年的黄金岁月一样，霍远也有过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慈母爱，阖家欢乐，但那也只是曾经了。
光是听他刚才的话，她就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年轻的霍叔叔手把手地教小小的霍远听从军令，握枪射击，柯冰阿姨在一旁笑着观看，一家三口，和谐美满。
但就是那么美好的曾经，才会造成他如今的痛苦。
回忆有多温暖，现实就有多冰冷。
好比她的母亲张琴，在寻回大女儿之前对她百般呵护、千般宠爱，而在她的姐姐盛如玫回归家庭之后，关心疼爱的对象就换了一个人，和从前形成鲜明对比。这对比越明晰，痛苦就越强烈。
这一份苦，她亲身体会过，所以完全能够理解他。
“但是霍远，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对军人产生抵触，如果你连军训都接受不了，那以后还怎么参军？成为军人不是你的梦想吗？”
“曾经的梦想。”霍远冷冷道，“现在不是了。”
“你要放弃它？就因为霍叔叔？”
“我不想成为和他一样的人，那会让我觉得恶心。”
“那柯冰阿姨呢？”诗云说。
霍远一愣。
“柯冰阿姨也是军人，难道你觉得成为和柯冰阿姨一样的人很恶心吗？”
“……”
霍远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我没有任何立场来指责你、说教你。”诗云继续说着，“但是霍远，我真的很想对你说这些话，不是要劝你什么，就只是……想开解一点你。因为我曾经经历过跟你一样的阶段，怀疑人生，怀疑一切。可生活终究是自己的，你不能因为别人的过错而痛苦，尤其是当你特别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就更加不能让那个人影响自己。”
“不要深陷在漩涡之中，要学会走出来。”她轻声说，回想起那个挥落苹果盘子的自己，“那样只会让自己痛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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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亲一下20
“……我知道。”霍远深吸口气, 又缓缓吐出, “我爷爷也这么和我说过, 可是说得容易，做起来哪有那么简单。”
诗云露出一个微笑：“这时候就要依靠有经验的过来人了。你觉得哪里有问题？说出来, 告诉我，看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和你一起想办法。”
霍远一怔，“问你？”
“是啊。”她莞尔笑道, “我这么聪明, 又有经验，肯定能帮你想出对应办法的。”
霍远看着她的笑容发了一会儿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一弯，也露出一个笑来。
“不用了，”他低下头，微笑说道, “把刚才那些话说出来, 我感觉轻松多了，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应该？”
“暂时。”
诗云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点点头：“那好吧, 如果你之后有什么问题，欢迎随时过来找我，看在你是我多年好友的份上, 就不收你咨询费了，只有一个要求——”
她抿嘴笑道：“不许再用手机砸我。”
“我没砸你，我是扔给你，是你自己没接好。”
“你扔东西之前都不知会人一声的吗？——不对，就算是知会也不行，哪有人用手机玩这个的，你当是篮球呢？”
“行，那我以后不扔了。”霍远先是笑着来了这么一句，顿了顿，又收敛了一点笑意，换上一副认真的神情，对诗云说道，“盛诗云，谢谢你。”
诗云一愣，被他这郑重其事的道谢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撩过耳边一缕碎发，小声笑答：“谢我干什么……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就是在这里听你说话而已。”
“足够了。”霍远冲她一笑，“走吧，回教室去，下午还要训练呢，你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我看你刚才好像都没睡，是睡不着？”
他不说还好，一说，诗云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道：“我倒是想睡，可是教室里太冷了，空调打得足就算了，还开着电风扇，在我头顶上呼呼地吹，待久了我都怕得感冒。”
“冷吗？”霍远有些奇怪，回想了一下在教室里的感觉，说道，“我觉得还好啊。你是觉得空调冷还是电风扇冷？”
她想了想，说：“电风扇吧。”空调温度再怎么低，吹出来的风也不是一直对着她的，只有电风扇是吊在她头顶，呼呼地对她直扇着强风，实在让人受不了。
霍远更加奇怪了：“那你把电风扇关了不就行了？有什么好苦恼的。”
“我想过这个。”诗云说，有些犹豫，“可是……别的同学会不会有意见？”
“让他们有去。”霍远毫不在意，“你关你的。”
……还真是符合他个性的回答……
“那……你去帮我关一下？”诗云冲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我有点不好意思。”
“可以啊。”霍远很干脆地答应下来，“不过你都十六岁了，怎么脸皮还是这么薄，连这种事都不好意思干。”
“我就是不好意思嘛。”诗云红着脸耍赖任性，“再说了，我也没满十六，我才十五呢。”
霍远：“虚岁？”
“……实岁。”
“那不就得了，十六就十六，搞什么虚虚实实的，自欺欺人地减少一岁有意思吗？”
诗云一哽，有些不服气地看着他：“那你今年就是十七了？”
“十六。”
“虚岁？”
“实岁。”
“……”
——狭路相逢，不要脸者胜，古人诚不我欺。
回到教室，霍远替诗云关了她座位上方的那架吊扇，除此之外，还额外附赠了一项服务，那就是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
诗云一开始还有些心虚，想阻止他，但看教室里已经睡趴了一片，基本上没有醒着的人，也就默认了他这个举动，反正这会儿教室里已经足够凉快了，就算把温度调高也不会有多少影响。
并且没有了强风的困扰，她再坐下时感觉就好多了，舒坦地睡了一觉，醒来时神清气爽，一点也不觉得难受。
下午的训练如期举行，这一回霍远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安安静静地练完了整场军训，不过大概是他上午的那60个俯卧撑给人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以至于就连晚上诗云休息时，都被人问起了这件事。
询问人自然是霍远的头号追求者，姜笑笑。
“盛诗云，你那个帅哥同学是不是小时候练过的？能一口气做60个俯卧撑都不带停，也太厉害了，他是体育生吗？”
霍远当然不是体育生，但也不能说他在部队里训练的事，所以诗云想了想，回答道：“他平常一直都有锻炼的，可能体育方面就比其他人要厉害一点吧，好像他初中时候的体育成绩就很不错。”
“没有。”陈夏忽然说，“他一直都是倒数第一，一千米都是走完的，体育老师都懒得对他生气了。”
被现场拆台，诗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可能是他不想跑吧，反正他的体能是真的很好。”
“你试过？”姜笑笑问。
诗云一愣，有些不明白她这话：“什么试？”
“没什么，随便说说。”见她不明白，姜笑笑就也不再多说，拿过润肤露，打开在手心挤了一点，对着镜子开始在脸上补水润肤。
倒是李恬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倒在枕头上一声闷笑：“卧槽，笑笑，你好污。”
诗云更不明白了，“什么巫？”她们到底在说什么呀？
“没什么。咱们是文明人，不跟笑笑这种污妖王同流合污。”李恬止住笑，“不过话说回来，他胆子也真是大，居然敢直接跟教官杠，我当时看着都替他担心。教官虽然一直都笑眯眯的，但是不笑时候的样子真的挺威严，是不是当兵的都这样？”
“怎么，看上人家啦？”姜笑笑对着镜子拍脸。
李恬：“谁？教官？”
“是啊，想不到你是这种口味。圆圆脸，眯眯眼，跟个加菲猫似的，可爱是可爱，但是一点也不帅气，霍远跟他站一块，都比他像军官。”
李恬莫名其妙：“谁说我看上他了？”
“那就是霍远了？”姜笑笑停下动作，抬头看向对面，“那可不行，霍远我已经预定了，你要是看上了他，就是跟我抢男人，但你是抢不过我的，所以还是早点死心，换个目标吧。”
“谁要跟你抢男人了。”李恬无奈，“我说笑笑，你怎么老是产生这种不健康的思想？我就是单纯感叹一下而已，你能不能别想得那么猥琐？”
对方一撩长发：“这种思想很不健康吗？明明是人之常情，食、色，性也，这是老祖宗都说过的话。”
“老祖宗还说过，饱暖思淫.欲，仁者见仁，淫者见淫。”陈夏幽幽来了一句，“你这就是不积极向上的低级趣味思想。”
“有吗？不应该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陈夏：“后人化用的成语也算老祖宗的牙慧。”
姜笑笑：“那就算是我淫者见淫吧，不过我也没错啊，看上了谁可不就要主动出击吗，难不成还等着天上掉馅饼，对方自己来追你？”
“也不是没可能啊。”诗云听她们三人的对话，觉得有趣，也笑着来了一句，“你长得这么好看，多跟霍远接触，他说不定就喜欢上你，主动追求你了。”
“那也要我先跟他多多接触才行。”姜笑笑说道，“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盛诗云，你知道霍远他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吗？长头发还是短头发，穿裙子还是不穿裙子，内向还是外向？”
“这……”诗云一怔，她还真没有想过好友在这方面的爱好口味，“我不清楚。要不我帮你去问问他？”
“好啊。”姜笑笑一口应下，“不过你别说是帮我问，就说帮一个同学问问，看看他能不能猜到我。”
诗云有些不解，不说出她的身份很正常，毕竟要是人家直接来一句不喜欢就尴尬了，但能不能猜到她又是怎么个情况？这里面有什么关窍吗？
“为什么要看他能不能猜到你？”
“这你就不懂了吧。”姜笑笑扬起一个神秘的微笑，“我现在跟他没什么交集，如果这样他都能猜到我，就说明他对我本身就很关注，对我有意思，那我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如果他猜不到你呢？”李恬追问。
“那就还是按照原来的方针，先接触，再试探。”
“你是确定要追他了吗？”陈夏问，“那体委呢？昨天你不是还说，体委也很好，你比较想追他？”
姜笑笑听了，就想了一下，说道：“目前来说呢，我还是对霍远比较有意思。但这种事都说不准的，可能过几天我就更喜欢陆临了，所以还是先准备起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我也觉得霍远比较帅。”李恬对她的审美表示赞同，“他和我们全班的男生都颜值有壁，尤其是今天上午，穿着那一身的迷彩服简直帅爆了，我都想拍个照下来当壁纸。”
“拍啊，拍好了传我一份。”
“你怎么不拍？你今天不是把手机带在身上了？”
“我倒是想，就怕教官把我揪出来，让我也做俯卧撑，那就尴尬了。”
“那不是挺好？正好和你的意中人一起受罚，要是连冒着被教官惩罚的危险都不敢，那还算是什么喜欢，一点都不真爱。”
李恬嘻嘻哈哈地和姜笑笑说笑起来，诗云听了几句，就没有再听下去，拿出手机，打开了和霍远的联络界面。
界面一打开，首先跳出的就是中午她和霍远玩传话游戏时发送的那几句话，由于两人是在一个手机上交流的，还把对话消息都发送给了她的账号，所以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人在分饰两角地精分对话，有一种荒诞的滑稽感。
看着这样的屏幕界面，诗云先是无声地微笑了一下，接着就点击会话框，打下几个字，发送了出去。
【霍远，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来猜猜霍少爷会是什么反应吧XDD
第21章 亲一下21
211男生寝室。
和女生们一样, 男生们也在聊着白天军训的事, 说到被罚做60个俯卧撑的小插曲, 庄鹏还笑着看向对床的霍远，询问他当时的心路历程。
“哎, 霍远，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跟教官对上了呢？”
“没想什么。”霍远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就那样。”
自讨了一个没趣，庄鹏有些悻悻, 不过也算是明白了这位大少爷的性子, 一个字：傲。搭理你都是给你面子，脾气上来了直接开怼, 谁的面子也不给，怪不得教官都讨不了好。
不准备在大少爷这边继续吃灰，庄鹏摸了摸鼻子，正欲移开目光，却见霍远忽然眼前一亮, 兴致缺缺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像是黑暗中的人看到了一缕曦光一样，跟刚才完全是两个状态, 不由得感到一阵奇怪。
不过就是玩个手机而已, 怎么这么喜怒不定的，看上去也不像是在打游戏啊，难道是刷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网页？
霍远：【为什么这么问？】
收到霍远的回复, 诗云牢记着姜笑笑刚才的叮嘱，没有把她的名字打上去，而是迂回答了一句：【没什么，就是忽然想问问你】
霍远：【你想知道什么？】
诗云：【随便什么都行，比如说长头发还是短头发，穿裙子还是不穿裙子之类的，你都有什么偏好啊？】
霍远：【长发】
诗云：【嗯嗯，还有呢？】
霍远：【穿不穿裙子随便，但是要会跳舞】
诗云：【跳舞？你认真的？】
霍远：【嗯】
看到这两条消息，诗云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是什么奇怪的偏好，长头发也就算了，怎么还要会跳舞的，他这是在选女朋友还是在选特长生啊？
但室友的忙还是能帮就要帮的，所以她继续问了下去：【那……还有呢？】
霍远：【名字要有三个字】
三个字？姜笑笑的名字正好是三个字！
诗云有点兴奋，心想难道还真的这么巧，他对姜笑笑也有那个意思？连忙趁胜追击地问了一句：【哪三个字？】
霍远：【盛诗云】
诗云愣住。
晚上八点半，还没有到熄灯的时间，但为了第二天早上不被灯光照醒，宿舍里的灯一早就被人关了，只剩下手机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李恬和姜笑笑的笑闹还在继续，陈夏安安静静的，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懒得参与，有不知名的鸟叫虫鸣声从外面传来，在这夏秋交替的夜晚显得格外静谧。
就在这一片幽光谧夜之中，诗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三个字出了神，有那么一瞬间，她都忘记了思考。
【……别开玩笑】
霍远的回复很快。
【我没开玩笑】
诗云的心脏因为他这一句话而强有力地跳动了一下。
屏幕在一片漆黑中散发着淡淡的幽光，如同黑夜里生辉的明珠，她怔怔地看着那上面的对话，感觉到心脏在胸腔内一下下地跳动着，卷起一阵不知名的情愫，随着血液蔓延在四肢百骸。
不期然的，她的心头忽然闪过霍远的笑颜，就在那个五月街头的夜晚，暖风吹起他前额的发丝，如同阵阵春风般送进她的心里，荡起一片涟漪。
霍远……喜欢她？
诗云艰难地在键盘上打下几个字：【……你认真的？】
霍远：【嗯】
诗云心尖一颤。
然而，不等她搞明白这个反应意味着什么，对方紧接着而来的下一句话就打散了她心头所有的旖旎。
霍远：【就跟你喜欢我一样】
诗云：？？？
他说什么？？？
诗云：【我喜欢你？？？】
诗云：【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了？？？】
霍远：【刚刚啊】
诗云：【？？？】
霍远：【你问我这个问题，不就是因为喜欢我，想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吗】
诗云：【………………】
搞了半天，原来是闹了个乌龙……
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感到失望，诗云哭笑不得地回了一条消息过去：【谁说我问这个问题就是喜欢你了？忽然有感而发问一问也不行吗？】
霍远：【正常人谁会有感而发问异性这个问题？】
诗云：【我们是好朋友啊】
霍远：【好朋友？？？】
诗云：【对啊，难道不是吗？】
霍远：【盛诗云，你】
诗云：【啊？】
霍远：【……没什么】
霍远：【我是想说，好朋友更不会开这种玩笑】
诗云：【我也没开玩笑啊……】
霍远：【那你还说不喜欢我？】
诗云被这发展搞懵了，不明白话题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连忙手忙脚乱地打字解释：【不是啊，我没有，你别乱说】
诗云：【我就问你一下这个问题，怎么就成了喜欢你了？】
霍远：【一般而言，对异性问出这种问题的人，都是存着试探另一方的心思的，简而言之就是——你喜欢我，想问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好把自己往那个方向发展，对不对？】
诗云：……
他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没错，异性朋友之间问这种问题的确容易产生误会，但不代表他们两个也要一样啊——她是什么样的人，他还不明白吗？怎么可能跟他来这套？
未免误会越加越深，诗云只能把事情真相和盘托出。
诗云：【其实……我是替我同学问的】
诗云：【我同学喜欢你，就拜托我来问一下你喜欢什么样的】
当然，答应了的还是要做到的，所以她只说是同学，没有说出姜笑笑的名字。
霍远：【……你同学？】
诗云：【是啊】
霍远：【……盛诗云，你厉害】
看到这一句话的诗云愣了一下，还以为他是不信自己，在找借口，赶紧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过去。
诗云：【我是说真的，没骗你】
诗云：【再说了，过分的人是你才对。你是不是以为我问这个问题是喜欢你，所以特意那么回答来逗我啊？幸好我不喜欢你，要是我真的喜欢你，看到你刚才的那几条消息，以为你是说真的，怎么办？你真跟我交往啊？还是告诉我是逗我玩的？我不得跟你绝交？】
霍远：【………………】
霍远：【你行】
诗云：【什么我行？我又没有颠倒黑白】
诗云：【霍远？】
诗云：【霍远？？？】
霍远没了回音。
诗云又问了两声，见他还是不回自己的消息，只得无奈地退出聊天界面，心底有些抱怨。
什么嘛，一言不合地就结束聊天，不回自己消息，明明是他先想歪了，起恶作剧的心思来逗她的，怎么还好意思跟她发脾气，搞得都像是她的错一样。
明明那个差点被耍的人是她……混蛋霍远，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211男生寝室。
裴君浩对着庄鹏努努嘴，示意他去看对床的霍远。
庄鹏无奈地一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情况。
陆临比较混，没有和这两人一样保持沉默，而是直接开口发问：“他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一下子就倒头睡了？”
一旦有人带头，这打哑谜一样的交流形式就保持不下去了，“是啊。”裴君浩纳闷说道，“我们也没聊什么惹他生气的话题吧？”
“谁知道他。”庄鹏哼哼，他算是这三个人里面最有发言权的了，见证了霍远从忍俊不禁到面无表情的变脸全过程，饶是如此，他也依旧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才几分钟的功夫，这大少爷就由喜至怒，甚至直接掀被子睡觉了。
“别管他了，他就这么喜怒不定的，也不知道家里是多有钱，被惯得少爷脾气这么大。”
“那可不。”裴君浩深以为然，“毕竟家里开矿的，有钱程度不是我们能想象得到的。”
庄鹏：“……”
陆临：“……”
原来还真的有人信那家伙昨晚一看就是糊弄人的话啊……
……
军训的第二天，比第一天少了规矩流程，多了训练内容和时间，总体而言就是训练、休息、训练、休息。
很专一，也很单调，往好里说就是充实，几个正步来回走下来，就到了休息的时间，再立立军姿，复习巩固一下昨天学习的内容，一上午就这么结束了。
因为不再有领导讲话，所以早上大家都没去教室，直接到操场指定区域集合的，直到中午吃完饭才回了教室。
诗云依旧和李恬一块去了食堂，等回到教室时，人也依旧坐满了大半，包括坐在她后座的霍远，并且行为嚣张，直接把手机放在桌面上，全然不顾忌班主任之前说的军训期间不得带手机的注意事项。
放在往常，诗云是肯定会过去和他搭一两句话的，但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她心里憋着气，就没有理他，径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看着课桌桌面的纹理发了一会儿呆，就趴在上面，圈住自己准备睡觉。
不过她没有睡成，理由和昨天一样：太冷了。
不知道是天气真的有那么热还是她比较体虚，今天的空调依旧和昨天一样呼呼地吹着冷风，吊扇也和昨天一样转得看不见扇影，周围人休息的休息，说话的说话，每个人的神色看上去都很正常，似乎只有她觉得冷。
她低着头，手撑在前额上熬了一会儿，觉得还是有些受不了，就准备去把吊扇关了，但还没等她站起身，身后的霍远就有了动静。
他走到教室门口，把她头顶上的这台吊扇给关了。
随着清脆的开关按声响起，刮绕在诗云周身的风速骤减，让她左手边一名男生咦了一下，嘀咕“怎么把吊扇给关了”，但也只是嘟囔两句而已，并没有再去把它打开的意思。
倒是靠近教室门口的一人见状，冲霍远说了一句：“同学，麻烦你帮我把这边的吊扇也关了，谢谢。”
霍远没有理会，甚至连眼风也没有扫一扫，直接离开了门口，朝着座位走回。
被彻底无视的同学：“……”是他话说得不够礼貌吗？
作者有话要说： 闹了个乌龙的霍少爷：好气啊，可还是要保持微笑，不能让媳妇受凉：）
第22章 亲一下22
诗云愣愣地看着霍远朝她走近, 放在课桌上的手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地收拢, 就在她飞快地打着腹稿, 思考等会儿要说什么话时，对方目不斜视地从她身旁走过, 坐回到了她后面的座位上。
“……”
这是在和她赌气，所以故意无视她，还只是单纯地没有注意到她？
……好吧，如果是前者，那么她没有资格感到不满, 因为她自己也在赌气中。
但赌气这回事就怕一方先有动作, 尤其是这种意味不明的，让人搞不清他到底是在单纯地做事, 还是在向你发出求和的信号。
比如现在，诗云就陷入了纠结之中，拿不准霍远刚才关吊扇是为了她，还是自己觉得冷了才去关掉，毕竟他坐在她的后面, 处在被吊扇强风刮扫到的范围之内。
要是手机在身边就好了, 这样她就可以发个表情过去试探一下，结果好自然是皆大欢喜, 结果不好也可以用发错了这个借口来挽回一点面子, 不像现在，只能这么干坐着。
当然，她也可以选择直接询问霍远, 但她不敢，要是这位大少爷不理会自己，和刚才那个教室门口被无视的可怜同学一样，那得多尴尬。
想了半天，诗云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不去想了，趴在桌上准备午睡，今天上午军训的强度比昨天大多了，下午还要继续，她得好好休息一下，恢复恢复体力。
反正吊扇也被关了，不用担心睡不着，或者睡了着凉感冒。
不过正所谓理想丰满、现实骨感，虽然诗云想好好地睡一觉休息，但她在桌上闭眼趴了好一会儿，却发觉自己压根就睡不着，心里面千头万绪，想的全部都是霍远刚才的那个举动。
她是不是太任性了？对方不过就是开了个玩笑而已，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她就这么生气，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但本来就是他不对嘛，哪有人用这种话题开玩笑的……
如此这般的想法反反复复，令诗云纠结不已，怀着这样的心情，她艰难地度过了午休，来到了军训第二天的下午。
训练的内容依旧和上午一样，立军姿、练正步、练前进，并在一个小时之后短暂地解散休息一下。
解散时正好是下午两点半，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再加上头顶万里无云、只有一轮白日高照的情况，更是能热出人一身汗，知道学生在这样的天气下训练会很难受，戴宇山很是贴心地自掏腰包购买了一箱矿泉水，让陆临和几名男生搬来操场，供七班免费饮用。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偏向饮用冰镇饮料解暑降温，尤其是在矿泉水被露天放置了一个小时，水温已经被烈日晒得趋近室温的情况下，教官一喊解散，就全部撒丫子跑向附近的自动贩卖机，购买饮料去了。
诗云是少数去拿矿泉水的人之一，她很少喝冰镇饮料，一个是为了保护肠胃，一个是避免不必要的卡路里摄入，不过在拿了矿泉水之后，她还是前往了自动贩卖机处，准备购买一瓶饮料。
离训练点最近的自动贩卖机架设在体育馆门口，共有三台，每一台前面都围着不少人，多数都是男生，诗云选定了人数最少的一台，正想排队等候，站在她前面的男生就回过头来，询问她是否要购买饮料。
在得到她的点头回答后，男生就往边上让开了一步，把自己的位置空出来给她。
接着，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围在自动贩卖机前的另外几名男生也都一个接一个地让了开来，让诗云从最末尾到了最前面，第一个给她让位的男生还很殷勤地询问她要喝什么，表示可以请她一瓶。
这样的待遇自从诗云上初中后就经常能够遇到，一开始她还会感到局促，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次数一多，也就淡定了。好比现下，她就客气地谢绝了那名男同学的好意，上前用饭卡刷了一罐冰镇可乐。
拿着可乐，她正要返回操场，就见霍远双手插兜地立在不远处的铁丝网前，站姿随意又潇洒，并且没有和别人一样找阴影的地方乘凉，而是直直地站在大太阳底下，帽檐在他脸上打下一片阴影，看不清他的表情。
看见他，诗云先是犹豫了一下，接着才朝他走过去，在离他还有两步距离的时候停下，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霍远就朝她伸出了手。
她一愣，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可乐。”霍远说，掌心摊开朝上，“不是买来给我的吗？”
诗云又是一愣，还有点惊讶，这罐可乐的确是她买来准备送给他的，可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她明明什么都还没有表示啊。
“你——”她下意识地张口想询问出声，但话才刚开了个头，又硬生生止住，心里头的那点矜持在这时候泛上来，促使着她改口说道，“谁说这是买给你的，你不要自作多情。”
不过在说完后，她又后悔了，她买下这罐可乐本来就是想用它来当桥梁和霍远和好的，刚才明明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却被她破坏了。
但话已出口，她也只能在心里后悔，面上不显半分，并且做好了霍远会变脸的准备。
出乎意料的，大少爷脾气一向十足的霍远这回非但没有沉下脸，反而还扬起了一个笑容。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五官的形状和分布堪称完美，这么一笑，更是让眉眼全都灵动了起来，神采飞扬，看上去从容又自在。
“你又不喝这种冰镇饮料，不是买来给我的，难道还能是给别人的？”
如果说半分钟之前，诗云还在后悔刚才不该矫情，把和好的机会白白浪费了的话，那么现在她就是满满的庆幸了，庆幸自己做了那样一番回答。
她买可乐想要和好是一回事，但被人直接挑明了说出来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有的时候，女生的矜持还是很有存在感的。
“谁说我不喝的？”她故意说道，“我偶尔也是会喝一点的。”
霍远哦了一声，收回手：“那你喝吧。”
诗云：“……”
霍远：“友情提示你喝快一点，马上就要集合了。”
诗云：“……”
“怎么不喝？”霍远脸上的笑容随着诗云的沉默愈发扩大，“打不开？我来帮你？”
盛诗云，惨败。
“……给你。”她放弃地把可乐扔给霍远，被对方很漂亮地单手接住。
不过在接到可乐之后，霍远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把玩着罐子，挑剔地看着上面的商标说道：“我不喝这个牌子的，能不能换一罐？”
还真是得寸进尺了他？！
诗云瞪着他，气鼓鼓道：“只有这个牌子，你爱喝不喝。”
“那好吧。”霍远叹了口气，“我就勉为其难地换换口味好了。”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看着面前人打开拉环，清脆的咔擦声和气体见光时冒出的白气混合在一起，站在这炎炎的烈日下头，诗云竟也不觉得怎么热了，尤其是当霍远仰头喝下一口，她看着他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而上下起伏时，心头更是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应该是太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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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也的确是很热，不说训练了一个小时，不少人已是汗流浃背，光是头顶上挂着的那一轮明晃晃的大太阳，就让人感到难以忍受。
“好热。”诗云摘下帽子，一边用帽檐扇风，一边压下心头那股奇怪的情绪，对霍远说道，“你站在这里，不觉得太热了吗？”
霍远喝下一口冰镇可乐，悠然自在地开口：“心静自然凉。”
“……”
你有本事把可乐拿走再说这句话？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霍远笑着把可乐递出，问道：“来一口？”
“……算了，还是你自己喝吧。”
“没关系，我不介意。”
“……我介意。”
霍远听了，没什么反应，只是笑了一下，就收回了可乐，正当诗云以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时，却又听他问道：“介意什么？和我喝同一罐可乐？”
……这种问题也能问得出口的吗？！不应该大家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但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看破不说破的吗？他是厚脸皮到了什么程度，才能这么镇定自若地问出来？
诗云真是彻底拿他没辙了，只能抿着嘴回答一句“会发胖”，就赶紧接着说了下一句话，免得他又把话题歪到什么上面去。“我们回去吧，站这边真的太热了，而且教官也快要集合了。”
这回霍远总算是没呛什么话，爽快地应了一声，就跟她一块走进体育场内，倒是诗云在途中想起一件事情，问他刚才站在铁丝网下边干什么。
“晒太阳。”霍远说。
在军训了一小时后晒大热天的太阳？是他有问题还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还有——”在诗云被他这个回答弄得满脸问号之后，说话大喘气的霍大少爷才慢吞吞地吐出下一句话，“看你。”
“看我？”诗云一怔，刚才心里头那股被压下的情绪又漫了上来，让她有些不自在低下头，微声问他，“……你看我干什么啊？”
“看你好看啊。”霍远笑着说道，自然的口吻仿佛在回答最喜欢的水果是什么，“那么多男生都对你献殷勤，让你一步到位地刷卡购买，这滋味，肯定很舒坦吧？”
原来他是在看这个。
诗云心头一松，又有些失落，自己也搞不懂是为什么，她把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全都压下，笑着应道：“是啊，是挺舒坦。不过还是比不上霍大少爷你，连可乐都有人亲自送到嘴边，不用自己去买。”
她说这话本意是想呛霍远一句，算是对他刚才那话的回敬，没想到霍远却大刺刺受了，并且嗯一声还不知足，又加了一句：“没办法，长得帅就是有特权。”
“……”
第23章 亲一下23
两人持续了不到一天的冷战就这么在一罐可乐的交接中结束了。
事后想想, 其实也挺好笑的, 明明不是一件多大的事, 却非要弄得跟什么一样，尤其是诗云, 觉得自己真是太傻了，为此没有午休好不说，还在购买可乐的途中设想了无数种和霍远打招呼的方法，结果到头来还是对方率先开口，并且看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在和她冷战, 似乎一切都只是她的单方面赌气。
但不管怎么样, 只要能恢复正常交谈就好，至于那罐可乐是不是白买了, 她也懒得去计较这些，就当做是花钱买舒心了。
不过在晚上的时候，看着手机里两人昨夜的对话记录，她的好奇心又冒了出来，不死心地再度问了霍远一遍那个问题：【霍远,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霍远：【……】
霍远：【够了, 不要再问我这个问题了】
霍远的回答看着有点激动，吓得诗云连忙回复一句：【我就问问, 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你不要生气】
霍远：【我知道】
霍远：【笨蛋】
笨蛋？是在说她吗？
诗云有点不解，还有点委屈，心想, 就算他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互相之间了解许多事情，但也不能要求她连他喜欢的女生类型都知道啊，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不知道是正常的，怎么就成笨蛋了？
当然，这些话她只敢在心里想想，打下来发送出去的那个胆子还是没有的，对方的大少爷脾气她算是领教过了，可不想再体验一次。
【好嘛，我不问了，你别生气】
她软言回复，试图安抚对方，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句话里的撒娇意味，不过也正好误打误撞，让霍远堵在心里的那一口气顺了点，总算是没那么郁闷了。
天底下还有他这样子的倒霉蛋吗？本以为是婉转的喜爱表达原来是替同学问的人情，被泼了一盆冷水也就算了，郑重其事的告白还被当做是恶作剧，没哄着人不说，还让对方跟自己冷战了一个上午，好不容易以为这事算完了，居然晚上又来这么一出，他真的是连吐血的心都有了。
她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看着屏幕上最新发来的消息，霍远陷入了深深的无奈，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屏幕对面的这个家伙明白自己的心意？知道自己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她，而不是什么玩笑或者恶作剧？
甩脸色是肯定不行的，他昨晚不过没搭理一次，对方就能一个上午不理会自己，要不是他赔了一个笑脸，这场冷战指不定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好不容易和好了，傻子才会再犯第二次同样的错。
直接告白？他倒是想这么做，问题是人家信吗，有了昨晚的事情打底，估计他这回说得再怎么深情，对方都不会当真了，说不定还会误以为自己又在戏弄她，起反效果。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脾气最难琢磨，尤其是像盛诗云这种的，看着软软糯糯，似乎很好说话，实则外柔内刚，心底自有一套原则在，和她交往可以玩笑，但绝对不能轻佻，否则一不小心触了雷，被对方怎么拉黑的都不知道。
偏偏他这几年来吊儿郎当习惯了，已经不知道态度端正这四个字怎么写了，为人正经更是不用说，这个词就没跟他相关联过。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心想自己的人生，当然是想活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反正期望他长大成材的人已经不在了，日子他爱怎么过就怎么过，谁也别想来管。
不过现在他有点感到后悔了，挥挥霍霍的日子过得太恣意，一不小心把自己的信用也给挥霍光了，给喜欢的女孩告白，居然被误会是在开恶劣的玩笑，真是想想就心塞。
但反过来想想，要不是他初中三年的任性妄为，或者说是自暴自弃，对方也不会在听到他家里的事情后大半夜跑出来找他，两人之间的交集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多，他更加不会因此发现她的美好从而喜欢上她。
零零总总的事情加起来综合计算一下，利还是大于弊的，只不过现在好处都被他享受光了，要是想要再更进一步，就得面对剩下的坏处了。
他得好好想个办法……
霍远的这些想法，诗云自然都不知道，见他迟迟不回复自己的消息，还以为是刚才的那句安抚没有效，又加了一句：【我真的没有特殊的意思，就是问问，以后我都不问了，你别生气】
霍远：【我知道】
霍远：【我没生气】
看见这两条消息，诗云舒了口气，自从那个夏夜之后，她和霍远的关系突飞猛进，从半生不熟的童年伙伴重新变为亲密好友，这份友情在她心里就已经算是失而复得了，尤其是两人还有相似的经历，能够互相明白对方的痛苦，就更加显得弥足珍贵，她不想再失去它。
她回了霍远一个可爱的比心小表情，又聊了两句话，就对他道了晚安，关上手机准备睡觉了，明天还要军训，她得好好休息，保持体力充足。
接下来的几天，新京中学的高一新生们都在军训中度过，幸好天公作美，除了头两天的艳阳高照之外，其余几天都是阴转多云，虽然温度没下降多少，但好歹不用被日头直晒了，甚至还在周五的下午下了一场小雨，给人带来了一阵凉意。
不过这场小雨又给学生们带来了一场新的考验，教官们就像是约好了一样，都没有解散队伍，或者转移到场馆里去训练，而是继续让学生们站在露天的操场下训练。
七班尤其倒霉，教官刚停下他们的正步训练，让他们立军姿，雨就下下来了，众人的欢呼声才刚刚响起，就被教官的一嗓子给掐没了：“安静。”
“下雨了很开心啊？我也很开心。想当初我新兵入伍的时候就是连下了三天雨，刚开始我和你们一样开心，但后来我就笑不出来了。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不想——”后排几个男生稀稀拉拉地拉长了尾音回答。
但就像是任课老师询问要不要少布置一点作业一样，教官的这声问话只是礼节性地打个招呼，无论学生回答想还是不想，他都会继续说下去，比如现在：“因为只要不是瓢泼大雨，我们就得照常出去训练，室内场馆都不用，直接露天淋雨。当然，大家是学生，不能用同等的标准来要求你们，可以适当放宽一点。这样吧，就先立个20分钟的军姿，之后看雨势大小再做决定。”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哀叹之声，这显然在教官的意料之中，因为他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怕什么，军训就是要能吃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而且这就几滴毛毛雨，淋到也不会生病的，真要下大雨，我立马带大家去场馆，自由休息二十分钟，怎么样？”
陆临在后头提高声音喊了一句：“什么样的雨算大雨啊？”
教官：“嗯？这位同学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话？”
陆临：“啊？什么？”
见状，教官就摇头叹了口气：“你们说说，这都几天了，怎么还是连这点东西都记不住？我第一天的时候有没有跟你们说过，向我提问前要说什么话？”
这点诗云记得，是“报告教官”这四个字，霍远应该也知道，但大概率不是听教官的话记住的，而是以前在部队跟随训练时知道的。
不过无论是她还是霍远，这个时候都没有出声，反倒是她初中时的同班同学严帆开口说道：“报告教官，请问什么样的雨才算大雨，可以让我们进体育馆休息？”
这一回教官点了点头：“总算是有一个说对的了。那我就告诉你们吧：这大雨是什么样呢，无法具体用语言来描述，下下来你们就知道了。反正现在这个雨只能称之为毛毛雨，你们安心立军姿就行，时间到了我会叫停的。”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不再开口，离开原位，顺着队列走动检查起来，时不时纠正一两个同学的错误站姿。
诗云站立在队伍前排，细雨顺着风不断斜飘下落，一开始还好，有帽檐遮挡，雨水沾不到脸上，军训服虽然不是防水的，这些小雨也不会一下子都湿透，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还要凉快一点，让人产生几分舒适。
等后来风势一转，雨丝掉了个头，全都往人脸上飘去，这滋味就有点不太好受了，饶是诗云忍耐力再强，一动不动地笔直立了十多分钟的军姿，也觉得脸上有点难受了，痒痒的，不住地想伸手挠。
好在她这十多年的舞蹈不是白练的，即使身上再不舒服，也能忍着不去动，一些没经过训练的同学就没那么强的忍耐力了，站到后面都管不住手，偷摸去碰去挠，被教官抓了个正着。
好不容易二十分钟结束，不用再立军姿，教官来了一句“雨没变大，继续训练”，让众人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就又继续起了其它的训练，别的班也是一样，在露天下继续训练，没有一个进体育馆的。
雨断断续续地下了有一个多小时，越往后雨势越小，教官关于体育馆的承诺也就始终没有兑现过，让众人训练到了完毕解散的时候。
当晚，女生浴室里的吹发处就排起了长队，多数都是淋了一下午雨的高一新生，诗云也在其中。
周六依然是阴云密布，不过没有下雨，训练量也减少了一点，恢复到了第一天的水平，下午三点的时候全年级还聚到一起，组织了一场拉歌比赛，但由于众人对军歌曲目的缺乏，基本上是各个班之间的教官在相互比拼，学生们只负责加油鼓掌，气氛倒也热闹。
周末是军训的最后一天，没有训练，每个班上操场演示了一番这几天来的所学所练，再象征性地评选出获得前三名、优秀奖和特等奖的方阵，最后教官汇报、领导人讲话，为期一周的军训就这么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霍少：如何才能让青梅竹马的友人成为恋人？在线等，特别急
诗云：如果牢固维持这一份青梅竹马的友情？在线等，挺急的
第24章 亲一下24
或许是对学生成绩的自信, 新京中学在作息时间的安排上非常大方, 每周雷打不动的两天双休, 和那些每周只放周末半天、一个月就放两天全假的普高相比简直美好得不像话。
当然，这并不代表学校会把因为不可抗力而被挤占掉的休息时间补回来, 比如高一新生的入学军训，结束在开学第一周的周末上午，他们这一周剩下的休息时间就只有下午了，外加一个晚上，这还是看在他们没有正式开学, 不用上晚自习的份上额外给的。
见只有半天休息时间, 不少人都选择了继续待在学校，等下个星期放假时再回家去。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李恬，就在闭训仪式结束后和诗云等人告别，说是父母已经在校门口等着，接她回家吃饭，大概晚上八点左右回来, 连操场都没有出, 就和几个人分别离开了。
见状，陈夏就感叹了一句：“离家近还真是幸福, 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
姜笑笑不以为然：“又不是大学, 都是住在新京的，再远能远过郊区？路上来回三个小时最多了。你要是想回去，现在也可以回啊, 反正宿舍要晚上九点才门禁，完全来得及。”
陈夏摇摇头：“还是算了，我回家要过北环，周末的时候一直很堵，三个小时都不一定能到家。而且我爸妈都在部队任职，休息时间不定，我没有跟他们说好今天回去，现在突然回去家里有可能一个人都没有，不如在学校待着。”
“我妈倒是在家，刚才还发短信问我回不回去。”姜笑笑说，“不过我拒绝了，我妈那个人最喜欢拉我逛街，但她逛的那些店都不适合我，还老是带着她的小姐妹一起，叽叽喳喳的烦都烦死了，不如我自己一个人出去。”
说到这里，她转过头来，询问旁边的两个人：“对了，你们今天下午有事吗？没事的话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我之前看手机，发现这边附近有一个大型商城，从学校走过去十五分钟就能到，吃的喝的玩的都有，还能看电影。正好最近《顶端3》上映了，我们可以去看看，晚饭也可以在那边吃，吃火锅怎么样？”
陈夏：“《顶端3》？这片子不是据说有抹黑军方的嫌疑，无法过审，只能网播，不能上映吗？”
“这是谣言。”诗云回答，“这个系列片都是军方出品用来宣传的，怎么可能会抹黑呢？而且它前两部都过审了，没道理卡第三部。”
陈夏皱眉：“是吗？不是说军方赞助这个才是谣言吗？我之前看网上讨论，电影开头的投资商里没有军方，后期的宣发也没有，是一部纯商业作品，说军方出品纯粹是臆测，只是制片人在蹭热度，并且因为虚假宣传还惹怒军方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诗云说，“《顶端1》上映的时候我还在读小学，不怎么关注这些事情，但电影上映后特别火爆，霍……我爸的部队就组织集体观影，带我一起去看了，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被科普这部电影是军方出品的。一般来说，系列片都会是一个出品方吧？我也不懂，应该是这样。”
她没有说全部的实话，电影《顶端》系列是由陆军投资出品的，所以影片上映时，最先组织队伍去观看的也是陆军部队，等她父亲盛博瀚所在的空军部队组织观影时，已经是电影的上映后期了。
当时的柯冰阿姨尚还健在，霍远家庭幸福，和他父亲的关系也很好，她和霍远还有贺齐修三个人就被霍叔叔带去一起看了电影，给他们科普出品方这些知识的也不是她的父亲，而是贺齐修的父亲。
这些事算不上什么秘密，但由于牵扯到霍远的身份问题，诗云在提及时就用了点小小的修辞手法，反正事情的重点不在这里，说谁带她去观影都一样，是自己的父亲还更有说服力一点。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她说出这番话后，姜笑笑就立刻站到了她这一边：“既然你爸都这么说了，那应该就是真的吧。不过你居然能公费去看这个电影，还真是幸运，我妈单位每年就让他们去看一些爱国电影，巨无聊，给我票都不要去看的那种。陈夏，你呢？”
陈夏愣了一下，目光微微闪动，说道：“我爸妈他们部队也组织去看电影了，好像也是《顶端》的前两部，只不过我那个时候对电影不感兴趣，所以就没去看，还是后来听人说这两部电影特别好看，才在网上补的。”
“反正不管这电影是谁投资出品的，只要能成功上映就行，其它的管那么多干什么呢。”姜笑笑不以为意，“怎么样，去不去看？”
“我没问题，本来我也挺期待这个片子的。”陈夏说，“就是不知道盛诗云她今天回不回去。”
她说着，看向诗云：“你今天回去吗？”
诗云微微笑笑：“我今天不回去。”
陈夏了然：“对了，你爸也是在部队里的，应该也很忙。那你妈妈呢，也在部队吗？”
“她今天应该不在家。”诗云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倒不是说张琴的职业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地方，实际上她的职业之路很有些说法，先是从舞蹈学院毕业，在未来婆婆的引荐下加入国家一级舞蹈团，成为一名专业的舞蹈人员；之后结婚生子，重心转移到家庭上面，又辞去了舞蹈团的工作，在丈夫的帮助下进入研究基地，成为一名资料员；直到大女儿失踪，精神受到影响，就没有再外出工作过，安心在家休养，一直到今天，可以算作是一名全职太太了。
诗云对全职太太没有意见，也不羞于说出这个，但她怕说出来后会被询问更多关于母亲职业的问题，就避开了没有回答。她现在对张琴的感情很复杂，恨谈不上，爱也说不多，所以能不在外人面前提起的时候就不提，实在避不开要说时，面上也总是挂着微笑，营造出拥有一个正常家庭的模样。
陈夏没有意识到她这句话里的猫腻，听她这么说，就点了点头，问她下午去不去看电影。
“下午的话我应该没什么事，可以去看。”诗云说，“不过你们确定《顶端3》在今天上映吗？我怎么记得是要上明年初的春节档？哪有电影开学上映的，又不是什么小成本的文艺片。”
被她这么一问，姜笑笑也不确定了，“我记得好像是今天，昨天我刷手机的时候看见海报了，貌似还是什么首映。你等等，我再看看手机。”
她拿出手机开始查询，没过一会儿就咦了一声：“没有？……哦，我弄错了，今天上映的是别的片子，但末尾有它的预告，所以加了它的海报，我昨晚刷得太快，看岔眼了，不好意思。”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今天上映，说它不能过审的谣言传那么火，要是今天上映，宣传肯定一个月前就出来了，这谣言早就被打脸了，不可能流传那么广。”陈夏听了，就细声笑道，“那我们下午还去看电影吗？”
“去啊，有别的片子呢。我刚刚看见了，还挺有意思的，《阿瑞斯大战米迦勒》，赫缇姐妹出品，品质应该挺有保障的。怎么样，看不看？”
陈夏没听明白：“什么斯什么勒？”
“阿瑞斯和米迦勒吧。”诗云说，“阿瑞斯是希腊神话里的战神，米迦勒是圣经里的天使长，首席战士，也算是战神了。不过这不是两个不同的神话体系吗，怎么混到一块了？”
“就是混合神话。”姜笑笑翻看着手机，“评价说是一个科幻喜剧片，特效场面挺大的，还是3D，值得一看。”
陈夏无语：“……怎么不拍孙悟空大战鸿钧老祖呢。”
“没办法，外国人拍的片子嘛，肯定优先外国神仙。”姜笑笑说，“那下午就看这个片子了？要是确定了我就定票了，两点半这场？应该来得及，现在才十点半。”
“可以。”诗云应一声，“听上去挺有意思的。”
“还行吧。”陈夏这会儿的态度有点保守了，没有刚才那么积极，可能是了解到了片子的具体内容，觉得有点不靠谱了。“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就去看看好了。”
“那我就定了。中午去食堂吃还是外面吃？要不直接去商城里吃吧？”
“商城里也行啊，就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我看看……石锅拌饭怎么样？”
“嗯……再换一家？”
三人边说边离开操场，回到宿舍，把身上穿的军训迷彩服脱下，换上平日里穿的休闲服装，又带了些出门的必须物品，就在姜笑笑的带路下出发去了附近的商城。
途中，诗云收到了霍远发来的消息，询问她去哪了，怎么哪都找不着她。
她回复道：【我和室友出去吃饭了】
霍远：【行吧】
这两个字让诗云有点不解，就问对方怎么了，是不是找她有事。
霍远：【没什么，本来想找你一起吃个饭的，但既然你先有约了，那就算了，之后再约吧】
看见这条回复，诗云微微蹙眉，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她仔细想了想，终于明白是哪里不正常了。
诗云：【霍远，你……有空还是多交几个朋友吧，不能只和我还有贺齐修待在一块，多多交友有助于心情舒畅】
诗云：【我没有嫌你烦的意思，就是……】
诗云：【你如果觉得一个人很孤独寂寞的话，千万不要硬抗，多找几个朋友一块玩就会好的。自从你一口气做了60个俯卧撑之后，班里好多男生就都很崇拜你，你去找他们交朋友，他们一定很乐意的】
诗云：【别憋着】
霍远：【………………】
霍远在给她发来一大段省略号后沉默了很久。
就在诗云以为他是被自己说中了心思，因为恼羞成怒或者害羞而不好意思回答时，对方发来了回复。
霍远：【盛诗云，你他妈就被自己给蠢死吧】
诗云：？？？
是她看错了吗？她，盛诗云，中考总分730得分701，成绩排名全市第二，被很有可能全市倒数第一的人吐槽智商问题？
被说蠢也就算了，还到了被自己蠢死的地步是什么情况？
就算是她刚才想错了意思，说错了话，也不用说那么过分吧？
这个家伙……！
诗云越想越不可思议，停下脚步，正准备回复，就见屏幕上对方发来的那条消息在忽然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系统通知。
【“霍远”撤回了一条消息】
诗云：……
作者有话要说： 霍少爷的内心变化趋势：(╯‵□′)╯︵┻━┻老子是想单独跟你出去约会吃饭，才不是内心孤独缺乏关爱，你怎么这么蠢啊蠢死你得了——Σ( ° △ °|||)︴诶？我怎么把这条消息发出去了？赶紧撤回赶紧撤回……
第25章 亲一下25
诗云：【……我已经看见了】
霍远：【不, 你没有看见】
诗云：【……】
诗云：【你说我会被自己蠢死, 还骂脏话】
霍远：【没有, 刚才是贺齐修抢了我的手机打下那段话发出去的，是他在骂你, 不是我】
诗云：……
不远处的学校宿舍，正在换衣服的贺齐修忽然打了个喷嚏，看着阳台处拉起来纹丝不动的窗帘，他感到一阵奇怪，明明没有风啊, 怎么刚才莫名一股寒意袭上心头？
诗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吗】
霍远：【会】
看见对方发过来的这斩钉截铁的一个字, 诗云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她简直是无言以对。
正好这时走在前面的姜笑笑和陈夏发现她停在原地没有跟上, 转过头来喊她，她就应了一声，把手机锁屏放好，快步上前，跟着两人继续往商城走去。
当然, 她也没忘了知会霍远一声。
诗云：【不聊了, 室友在喊我了，您自个聪明去吧, 大状元】
最后两句话是她特意加上去的, 因为霍远刚才那个撤回的消息实在是……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用“蠢”这个字来形容过她呢。
还不是一般的蠢，是被自己蠢死, 他怎么不说被自己蠢哭呢？
虽然对方及时撤回了消息，并且后续的一系列操作让人啼笑皆非，成功把她那几分生起来的气逗散了，但要让她就此当没事人一样也是不可能的，泥菩萨还有三分火呢，她又不是什么没脾气的瓷娃娃，自然怎么着也得回敬个一两句。
至于霍远看到后会是什么心情，那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
霍远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
“怎么了？一脸苦哈哈的，活像损失了八百万似的。”旁边的陆临满脸好奇地看着他，“足彩买错了？没关系，我也买错了，赔了五百。本来以为这次稳了，谁他妈能想到居然爆了冷门，还是超级大冷门，明明之前都一路稳的，真是气死我了。”
听见这话，走在前头的庄鹏也回过头来，连声附和道：“对对对，你是不是也押了一区赢？我也押了，还押了好几串，结果昨天那场被六区爆出屎来，气得我一夜都没睡好，今天走方阵头都是晕的。”
裴君浩呆呆地“啊？”了一声：“你们都是用真钱押的？难道就我一个人用积分去压？赢了开心，输了也没损失。”
庄鹏：“积分？什么积分？”
裴君浩：“就足彩积分啊。”
庄鹏：“能兑现吗？兑现比例是多少，你赢了多少？”
裴君浩：“能换优惠券，不过那些券都没什么用，我也懒得换。”
庄鹏：“……”
陆临啧啧两声，感慨万千地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对裴君浩说道：“傻儿子，用钱来赌博的快乐你不懂，这是男人的浪漫。”
裴君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哦，这样啊。那用钱输了赌博算什么？男人的伤痛吗？”
庄鹏：“……算你裴君浩的伤痛！”
裴君浩：“靠，你踹我干嘛！”
庄鹏：“你不是想知道足彩输了是什么感觉吗？就是这种感觉。”
裴君浩：“庄鹏我草你大爷！”
两个人吵吵嚷嚷地闹起来，霍远被他们烦得无法忍耐，狠狠地吐出一口气，快步往前走去。
陆临紧着跟上，从后面搭上他的肩：“这么烦啊？输了很多？”
霍远面无表情地甩肩。
陆临手一滑，被他从肩膀上甩落，并且由于脚还在不停地迈着步，差点跌个趔趄，不过也没生气，继续笑嘻嘻地和他搭话：“别这样，大家都是兄弟，有话好好说嘛。我输了五百，庄鹏那家伙输了好几串，保守估计也有三四千，你总不会比他还多吧？脸色这么差，是输了多少？”
霍远：“一个亿。”
陆临：“？？？”
陆临：“你说啥？一个亿？”
陆临：“你输了一个亿？”
霍远：“不止。”
陆临：“不止？霍远你他妈在逗我吧？你到底输了多少钱？”
没见识。霍远在心里想到，盛诗云哪是一个亿能比的，十个亿，一百个亿……不，全天下的钱加起来都没她重要。
当然，这种事情别人是不会明白的，所以面对陆临的追问，他轻飘飘地抛下一句“八百亿”就走远了，留陆临一个人在原地发蒙。
“八百亿……这他妈是参与了国家基建项目吧？你怎么不说你输了八千亿，把整个新京的地皮都给输了呢！”
……
相比起霍远阴云密布的心情，诗云就要晴朗得多了，姜笑笑和陈夏对于午饭吃什么各执一词，最终让选择权落到了她身上，在仔细翻看了一遍美食APP里附近商家的列表后，她选定了一家江州菜系的茶餐厅，主打清甜口味的饮食，以精致细腻为特色。
一开始，其余两人对她这个决定都不太满意，觉得太清淡了，可能没什么好吃的，但既然已经说好了让诗云来做决定，也只能依照她的选择，去了那家茶餐厅。
餐厅的装修很有古韵意味，服务员一身旗袍长衫，看上去养眼无比，说话也都是轻声细语的，符合餐厅整体幽雅清净的氛围，态度还很好，诗云三人一经坐定，就给她们每人倒了一杯茶，请她们润喉。
陈夏环顾着餐馆四周的环境，有些局促地小声说道：“这家餐厅看起来很高级的样子，会不会费用很贵？”
“不会，我之前特意看了一下价格。”诗云笑道，“人均一百五不到一点，而且只要不点这家几个很贵的招牌菜，价格还能再降一些。”
陈夏：“一百五？”
诗云：“是啊，怎么了吗？”
陈夏：“……没什么，我就是确定一下。”
餐厅里的每张桌子上都配备着一份菜单，姜笑笑在坐下后就拿了过去，此刻正低头翻看着菜单，听见两个人的对话，就悠悠说道：“盛诗云，你说的这家餐厅价格很贵的招牌菜，是指68一份的干煸四季豆吗？”
陈夏：“68一份什么？”
姜笑笑：“干煸四季豆。还有18元一个四个起卖的小煎包，这消费水平还挺高端的。”
诗云：“还好吧，虽然有些贵，但我们也不一定非要点这个。我说的招牌菜主要是指198一份的松鼠桂鱼这种，就在菜单的第一页，这个菜份量又多，又贵，也没什么好吃的，我们就三个人，完全不用点，点些排骨、鱼头还有炒饭就够了。”
陈夏看上去有些坐立不安。
诗云察觉出她这份情绪，愣了一下，飞快地在心里计算了一遍三人可能会消费的数目，依旧觉得问题不大，不过还是开口说道：“是不是有些太贵了？要不我们换一下？”
她没有特意指名是对谁说的，并且刻意让这话说得像是自己的随口一问，而不是针对某个人的疑问，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尴尬。
“还好啊，我觉得不贵。”姜笑笑翻看着菜单，“晚上吃火锅也差不多是这个水平了，就是不知道这家菜好不好吃，看着是挺精致的。要不然点一份剁椒鱼头？好歹来个辣的保障保障。”
“可以。不过我不怎么吃辣，所以这份鱼头全都要靠你们两个解决。”诗云说。
陈夏：“鱼头要多少钱？”
姜笑笑：“128，不贵，看着量也挺多的，应该能吃饱。怎么样，来一份吗？”
陈夏：“……来一份吧，我也挺喜欢吃鱼头的。”
三个人商量着点了几样菜，就把菜单交给服务员，就着之前倒的茶水一边解渴交谈，一边等着上菜了。
最先上来的是一份酱烤杏鲍菇，典型的江州菜系，不辣不咸，以甜口为主，但是很香，姜笑笑上筷子时还是有些嫌弃的表情，在吃了一口后就立刻变了。
“这个好吃。”她又夹了一块杏鲍菇放进嘴里，嚼完咽下肚子里后说道，“就是太甜了，吃一口要喝两口水。”
陈夏也夹了一块吃了，不过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喝了一口水，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口味。
餐馆上菜的速度很快，不到十分钟就把除了剁椒鱼头之外的菜都上齐了，姜笑笑每个都尝了一点，对甜口的江州菜系彻底改观，尤其是对诗云倾情推荐的虾仁生煎和金薯玉带，更是赞不绝口，询问她怎么能找到这么好吃的茶餐厅的。
“这个餐厅在江州是很有名的连锁店，在新京好像知名度不大，不过菜都是一样的好吃。”诗云微笑回答，“我在江州吃过一次后就念念不忘了，刚才看APP里有这家店，就给你们推荐了。”
姜笑笑：“原来是这样。你去江州旅游过？那边好玩吗？”
“挺好玩的，风景区很多。”诗云说，“不过我不是去那边旅游，是去那边看望亲人。”
陈夏本来一直在默默地吃着菜，听见她这个回答，就抬起头来问道：“你是江州人？不是新京本地的？”
“我算是新京本地的吧，我爸爸祖上好几代就一直在这里，我也是从小就在这里出生生活的，户口也落在这里。”诗云说，“主要是……”
她把关于母亲张琴的字眼吞下，换上了更长一辈的。
“……主要是我外婆是江州人，所以每年都会回去几次。”
陈夏“喔”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三个人继续吃着菜，服务员在不久后把剁椒鱼头端上来，姜笑笑用筷子把鱼头上的一整盘辣椒拨开到一边，喷香顿时弥漫了一整张桌子。
她吸吸鼻子，称赞了一声“好香”，夹起一块白嫩的鱼肉正要吃下，又忽然动作一顿，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样，把筷子放下，看向诗云道：“对了，盛诗云，之前我不是让你帮忙问一下霍远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吗，他怎么回答的？”
第26章 亲一下26
诗云听了, 执筷的手就是一顿。
距离姜笑笑让她帮这个忙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她都快忘记了这件事情,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被提起了。
回想起那次导致两人冷战半天的询问，诗云心头之前消下去的那股奇怪感觉就又升了上来, 并且和上一次有所不同，多了一点不怎么令人舒服的堵塞感。
应该是没有办成事情的缘故吧，毕竟她当时答应得那么爽快，一副包在自己身上的模样，任是谁看了都以为她肯定会成功的, 没想到不仅一个答案都没问出来, 还差点把她和霍远的友谊给搭进去，简直是得不偿失……不, 连得不偿失都不如，后者最起码还有个“得”呢。
说来也是奇了怪了，她和霍远互相之间连家庭的底都爆过了，最大的伤疤都彼此知晓，告诉她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有什么不可以的, 至于反应那么大吗, 这又不是什么隐私问题。
……难不成……
……他真的喜欢姜笑笑，怕被自己发现, 所以才那么气急败坏？
诗云被心中忽然浮现出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盛诗云？”
正好姜笑笑见她迟迟不回答, 喊了她一声，她也就顺势回过神来，搁下筷子, 压下心中那股莫名的堵塞感，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啊笑笑，我没问出来，他好像不太想告诉我这些事情。”
姜笑笑显得有些意外，不过并没有多少失落，看样子是本身就没对此报以多大期望，只是又问了一句：“那他猜出来让你问这个问题的人是我了吗？”
诗云犹豫了一下：“这个……我们没说到这上面，他只让我不要再继续问，就终止了这场话题，别的我们也没谈什么。”
实际上，在关于这个问题的第一次聊天里，诗云是对霍远提起过这个话题的，但一来她说这话不是为了引出姜笑笑，只是无奈之下的明哲保身之举，免得那大少爷真以为自己喜欢他，一直沾沾自喜得意洋洋的；二来，霍远也没有继续追问，这么回答不算是错。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也可以解释说是没有猜到，就看怎么理解了。
面对坐在眼前的当事人之一，诗云选择了更委婉的前者说法，因为霍远虽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不排除事实像她刚刚猜测的那样，他是喜欢自己的同寝室友姜笑笑，所以才会在被询问到的时候表现出那样的一副态度。
那样的话，她就更加需要谨慎回答了，要不然一个不小心，把一对本可以成的情侣拆散了怎么办？
就是在说完这句话后她自己的心情有些怪怪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姜笑笑没有气馁，这在诗云的意料之中，但她看上去显得更有自信了，这就有点出乎意料了：“是吗？那看来你和他的关系还不够亲密啊，连这种问题都问不到。很好，我的胜算又增加了一成。”
诗云听得好奇，不明白她这个逻辑是怎么成立的：“为什么我和霍远的关系不够亲密，你的胜算就增加了一成？我又不准备和你争。”
“你是和我构不成竞争关系，但对我的威胁还是存在的，毕竟你就在那里，不会因为一句话而消失不见。”姜笑笑回答了一句四行诗一样的话，“其实本来我还真的挺担心霍远他对你有意思的，这年头还有哪个男生那么具有绅士风度啊，居然一路帮着你把行李提上了二楼，还是女生宿舍，他又不是你哥。”
诗云眨了眨眼，还是不明白她这话：“可是我和他真的没在谈恋爱啊，我也不喜欢他，就拿他当朋友。他帮我提行李，是因为开学报到时我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没他帮忙上不去二楼，你别看他面上冷冷淡淡的，对谁都不客气，实际上还是很乐于助人的，古道热肠。”
姜笑笑摇头：“你还是没听懂我的话，你们俩虽然不是一对，你也不喜欢他，但这并不妨碍他喜欢你，所以才说我们不是竞争关系，但你对我存在威胁。”
诗云说：“但他也不喜欢我啊。”
姜笑笑双手一摊：“所以我刚才说了嘛，威胁解除，我的胜算又增加了一成。”
诗云这下子听懂了，哦了一声，问她道：“那你现在总共有多少成胜算了？”
姜笑笑：“马马虎虎，也就四五成吧，没和他深入接触过，我也不敢说大话。不过我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我长得这么漂亮，是吧？”
诗云被她这句话逗笑了，心想她和霍远在某些方面还真是相似，这两个人要可以凑在一起说说话，肯定能就一堆事情达成共识，首当其冲的就是关于本人外貌的自信。
说不定霍远喜欢的还真是她，仔细想想，他们两个还真是挺般配的。
这个想法浮现在诗云心头的下一秒，刚才那股被她压下去的怪异感就又升了上来，但在她要细究时却又消失了，让她不禁一阵困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金薯玉带吃多了，所以有些发闷？
就在诗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陈夏抬起头来，问了姜笑笑一句：“你确定要追霍远了吗？”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停止了动筷，一直低着头默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不确定啊。”姜笑笑回答得坦然无比，“但多点准备总是没错的，我这几天观察了一下班里的男生，发现除了陆临之外，还有几个长得也不错，像是贺齐修、严帆、庄鹏这几个人，都挺帅的。当然和霍远不能比，但也算是中等偏上了，身高也够格，都一米七以上。”
陈夏脱口而出：“一米七？霍远的身高快接近一米八了吧？”
等姜笑笑和诗云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她又像是说错了什么话一样，找补道：“之前他不是被教官喊到前面做俯卧撑嘛，我就发现他好像比教官还要高一点，教官是不是说过他自己的身高有175？那霍远肯定要比这个高，不就接近180了。”
姜笑笑回忆了一下，“有吗？我不记得了。”她摇摇头，把这话题放到一边，继续说起刚才未竟的话来，“哦，对了，还有一个叫宋承的，就是一开始坐盛诗云你前面的那个男生，中考总分全市第一，学霸款清秀小哥，就是近视有点减分，虽然他戴着眼镜的样子是很有斯文气啦，但不是我喜欢的那个款，所以就算了。”
陈夏听得惊讶：“这才几天，你就观察了这么多？”
“有备无患嘛，多一个选择，多一条路。”姜笑笑笑着说，“刚刚我说的那个宋承，你们有谁喜欢这种类型的？要是喜欢就跟我说，别害羞，我来教你们怎么去追，初中时我班里很多女生都来向我讨教的，我还收费呢。还别说，他这个类型的挺好到手的，难度不大，适合新手学习。”
她这番话说出来，要是李恬在场，肯定会吐槽怎么这么像网游，还新手任务，不过诗云和陈夏都是不接触游戏的类型，两个人谁也没听出她话里的梗。
陈夏还笑了一下，矜持说道：“我看我就算了，我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这些谈恋爱的事还是等上大学再说吧。”
姜笑笑持不同意见：“大学里的恋爱跟高中是两个感觉，人生就这么一次早恋的机会，错过了多可惜。”
不过她也没有坚持，见陈夏还是微笑不表，就把目光移向了诗云，“盛诗云，你呢？也和陈夏一样，准备高中三年都当个好好学生？”
诗云的重点却不在这里：“你刚才说的那几个男生，你都知道他们的名字了？”
“是啊，我还要到了其中几个人的手机号码，就差贺齐修和霍远的了，霍远的等会儿你给下我，贺齐修的我再去问问看谁有。”姜笑笑说，“怎么，这里面有你感兴趣的人？说出来听听，我要不是特别心水的话，就把那个人让给你好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惊讶。”诗云微笑说道，语气里带有一点不可思议和钦佩，“我们这一周都在军训，每个人穿的都是一样的迷彩服，我除了你们和初中的那几个同学之外，其余的脸都没认熟，你居然已经记住了他们的名字，真的是好厉害。”
姜笑笑：“……”
这重点，抓得有点偏啊。
不过姜笑笑之所以是姜笑笑，能够初中蝉联三届校花宝座，男女通吃混得开，就在于炒热气氛方面有一手，什么话都能接得下去，不至于冷场，所以面对诗云这番重点偏到十万八千里的话，她依然可以优雅地一撩长发，回答说道：“这就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时间还比较短，所以我只能先挑自己喜欢的，等之后有空了，我再帮你们每人贴身定制一个。友情价，一顿饭就行。”
陈夏听了，就立即笑道：“那正好，盛诗云，你不如今天把这顿饭请了，就当做是提前预约笑笑的这项服务了，说不定还能得到个什么预约礼呢。”
诗云对高中生恋爱不像陈夏那么持反对态度，但也不像姜笑笑那样积极向往，在她心里，恋爱和作业差不多，那些约会、聊天之类的日常，就相当于是每天都要做的语数英作业，端看个人喜不喜欢。所以她很认真地想了想，摇头说道：“不行，谈恋爱太费时间了，还是算了吧，等上了大学再说。”
姜笑笑还是和刚才一样，用面对陈夏的态度来面对她：“年轻人，你会这么说，是你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等遇到了，你就会觉得一点也不费时间了，恨不得天天跟他腻在一块。”
恨不得和一个人天天腻在一块吗？
诗云把这句话在心中过了一遍，又把仅有的几个男性友人想了一遍，比如霍远和贺齐修，然后就发现无论是和谁在一起，她都想象不出那个一整天腻在一块的画面。
嗯……不知道是她天生就对这些事情不怎么感兴趣，还是像姜笑笑说的那样，她还没有遇到喜欢的人，所以觉得恋爱是一件无聊且费时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被喜欢的妹子盖章无法想象整天腻在一块的霍大少哭晕在厕所
第27章 亲一下27
“我有点想象不出来。”诗云实话实说地回答了一句, 就对两人说道, “好了, 别说这些了，等会儿还要去看电影呢, 先吃饭吧，再聊下去就来不及了。”
姜笑笑看了一眼时间，“还早呢，十二点才刚刚过，电影要两点半才开场, 就在商城四楼, 走过去只要十分钟，很快的, 不着急。”
陈夏：“你上午不是说，想跟我们一起逛街吗？我刚才在过来的时候发现这边有很多服装饰品店，等会儿吃好了可以一起过去看看。”
姜笑笑一拍脑门，“对对，差点忘记了。”她重新拿起筷子, 转而催促起其余两人来, “快吃快吃。”
三个人就低头吃起饭来，不过由于女生爱聊的天性, 再加上姜笑笑是个闲不住的主, 期间还是少不了几次交谈，虽然频率比刚才低了很多，但也差不多花了一个小时才把饭给解决完毕。
结账时, 服务员告知用APP付款可以有满减优惠，诗云就用手机支付了这次账单，加上服务费一共实付了408。
姜笑笑脑筋转得快，诗云才刚刚付完账，就收到了她的转账信息。
“一共408的话，那每个人就是136块钱，我算得对不对？”她询问诗云。
诗云在心里算了一下，点点头，“没错，正好可以均分。”
“136吗？”陈夏微微舒了口气，“那还好，挺便宜的，没到150。”
她边说边给诗云转了钱，“不过盛诗云，我看你刚才吃得挺少的，那个剁椒鱼头还一点都没动，你跟我们两个人均分这笔账，是不是有点亏了啊？”
诗云刚要回答，姜笑笑就抢先开口了：“亏什么，有来有往嘛。再说，这笔钱也不贵，大不了下次我们吃少点，让她吃多点好了，一顿饭而已，不用计较那么细。”
“是啊，不用太在意这些。”诗云微微笑笑，“而且我天生胃小，一般都吃得比较少，就算你们让我多吃，我也吃不下的。”
陈夏也笑：“我知道，我刚才就是随便说说，你们别当真。”
三人收拾好东西，就走出茶餐厅，在商城里闲逛起来。
诗云对衣服没什么特殊的需求，能穿、穿得舒适就行，小时候她的一切都由张琴一手包办，自然穿得精致又美丽，盛如玫回来之后，她在母亲眼里虽然变成了一个透明人，但基本的吃穿还是不愁的，只不过没那么上心了而已。
通常是张琴带着盛如玫去商场逛上一天，给大女儿千挑万选出满意的衣服，再顺带着给小女儿买一两件，还是在大女儿的提醒之下，有的时候完全把小女儿忘记也不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个缘故，诗云从初中开始就养成了自己购买衣物的习惯，由于家住军区大院，网购的快递送进来比较麻烦，她就多选择去实体店购物，并且一切只求便利，不求精挑细选。
姜笑笑就不同了，她是个典型的时尚达人，对购物有着极大的热情，这里挑挑，那里看看，这间不行就换那间，要不是诗云提醒，说不定连电影开场都会错过。
至于陈夏，她似乎和诗云一样，对购物没有多大兴趣，偶尔拿起东西瞥一两眼，也只是看看就放下了，没有要买的意思。
在逛到一家饰品店时，陈夏在一列货架前站了比较长的时间，姜笑笑见状，就凑上前去看，发现她是在盯着上面陈列的一款手拎包后，就鼓动她买下来。
“这包我之前试过，手感不错，也挺实用，就是链子握上去有点不舒服，不是我喜欢的款式。你要是能够接受这种金属细链，我推荐你买，真的挺不错，牌子也可以，虽然不是什么大牌，但也不是什么野鸡杂牌。”
陈夏听了，就拿起包，放在手里试了一下，从她的表情来看，她对这包的手感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最后还是把包放了回去，摇头说道：“算了，我家里已经堆了好几个包了，不能再买了。”
就这样逛到最后，姜笑笑买了一罐指甲油和一堆零星的小饰品，诗云也看中了一串手链，买下来戴上，只有陈夏什么都没买，两手空空地去了电影院。
电影阵容强大，由国外知名巨星联合主演，特效十足，就是剧情有些奇怪，粗略看看还好，细看就会发现一堆逻辑不通的内容。不过影片的主旨光从它的名字就能看出，单纯就是卖特效的，平均每隔十分钟就会来一次特效大展示，噼里啪啦地打斗个不停，你呼风来我唤雨，你拆墙来我跳楼，从这点来说倒是诚意十足，值回了票价。
一场电影看下来，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五点，三人走出电影城，一边交流着观影心得，一边商量着去哪里吃晚饭。
姜笑笑提议去吃火锅，陈夏附议，诗云没什么意见，正想答应下来，就见手机屏幕忽然亮起，跳出了一条新的信息，并且下面还有好几条未读消息，看样子是在她看电影的途中发过来的，她没有看见，就这么堆积了。
消息是霍远发来的，按照时间顺序，内容如下：
【状元爷思考完毕了，想问一下你晚饭有没有约】
【盛诗云？】
【在吗？】
【……】
【“霍远”向你发起了语音通话】
【“霍远”向你发送了一个窗口抖动】
【盛诗云，你是在深山老林里和人吃饭吗？？？不通信号的？？？】
【“霍远”撤回了一条消息】
【“霍远”撤回了一条消息】
【“霍远”撤回了一条消息】
诗云：……
居然连续撤回了三条消息吗……真是让人不禁思考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心里为这位少爷的爆碳脾气叹了口气，诗云拿起手机，正要打字回复，姜笑笑的问话就打断了她的动作。
“盛诗云？你在听吗？”
“什么？”她一脸困惑地抬起头。
“我是说，对于晚上去吃火锅这件事，你有没有什么意见？没有的话我就买团购券了，就是刚才我们经过的那家火锅店，每人一个小火锅的。”
“哦，这个啊，可以。”诗云在饮食方面一向不怎么挑剔，或者说是没什么诉求，所以面对姜笑笑的意见征求，她微笑着表示了赞同，就低下头，继续刚才没有打完的字。
诗云：【你又骂我？】
霍远回复得很快，甚至连一秒钟都没到，就像是一直在盯着手机等她搭理一样，不过更合理的猜测还是他在刷手机，正好看见了吧。
霍远：【没有】
诗云：【那你撤回了什么消息？】
霍远：【打错字，发错了】
诗云：【……】
诗云：【到底是打错字还是发错了？】
霍远：【两个都有】
霍远：【先打错字，再发错人了】
诗云：【……】
连续打错三次字，发错三次人，再撤回三条消息？诗云能相信他这话就怪了，想想都知道是这位爷见自己迟迟不回，大少爷脾气就上来了，连续发了三条类似于“你怎么不把自己蠢死”之类的话，怒气过了之后又觉得不妥，全都撤回了。
亏得他还有理智，能够在两分钟内冷静下来，要不然她就能知道这三条被撤回的消息是什么了。
霍远：【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晚上有约吗？】
诗云：【有】
霍远：【还有？？？】
诗云：【是啊】
诗云：【不过……】
霍远：【不过什么？】
霍远一句跟着一句回，急切的心情隔着手机都能察觉出来，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件事上格外在意，但难得见到大少爷吃瘪的模样，诗云的调皮心就升了起来，打字回复道：
【如果你告诉我，你刚才撤回的那三条消息是什么，我就考虑一下，把今晚的约会推掉】
霍远：【约会？？？】
霍远：【你在跟谁约会？？？】
诗云：【你猜？】
这一回，霍远没有再紧跟着回复了。
诗云暗暗猜测，可能他正在手机那头骂着自己，就跟他平时的国骂口头禅一样，只不过不好转化成文字发送过来，估计要等一会儿，等他在那边骂完了，心平气静了，才会回复自己。
果然，等她跟着姜笑笑和陈夏从四楼的影城来到三楼的火锅店，在店里找位置坐定后，霍远的最新回复就发送了过来，并且出乎她的意料，文字的表述看上去还挺心平气和的。
霍远：【你在跟你室友吃晚饭？】
诗云：【是啊，不然还能有谁】
霍远：【你不早说】
诗云：【？我早就说了啊，中午的时候不就跟你说过了吗，我要跟我室友去吃饭】
霍远：【没有，中午你只说了午饭，没说晚饭也一起吃】
诗云：……这种时候倒是记忆力十足了，中考的时候怎么没见他这么厉害呢。
诗云：【那我现在跟你说了】
霍远：【推了】
诗云：【？？？】
霍远：【又不是高考完马上要分道扬镳了，以后天天能见的人，至于一天连吃两顿吗】
诗云：【……】
诗云对她这竹马是彻底无话可说了，不再纠缠和谁一块吃晚饭，她换了个切入点，试图委婉地告诉对方，让她推了这顿晚饭的操作不可行。
诗云：【那我也得吃晚饭呀】
霍远：【那简单，我请你】
诗云：【……】
诗云：【你……】
霍远：【我现在空虚寂寞冷，亟需你的抚慰】
霍远：【因为我没朋友，也没人陪我一块吃晚饭，所以心情抑郁，需要你的拯救】
诗云目瞪口呆。
这个家伙居然把她中午说的话全都原封不动地还回来了？
这是怎样的一种眦睚必报之心啊？
第28章 亲一下28
到了最后, 诗云也没同意霍远让她推了这顿晚饭的要求。
不说她已经坐在了火锅店里, 开胃小菜和饮料都被服务员递了上来, 这会儿走人又不地道又没礼貌，就是刚才在电影院里, 她看到了霍远发来的消息，也是不会答应的。
她虽然没有和人谈过恋爱，但普通的常识还是有的，她和霍远又不是情侣又不是兄妹，单独出去吃饭算什么, 上次是他帮了她的忙, 她当做回报请还回去，合情合理, 别人问起来也不怕，这一次……还是算了吧。
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对他很有好感的姜笑笑，她前脚才说明自己对霍远毫无意思，两个人之间清清白白，只是单纯的友情, 没有别的, 后脚就跟人家一起出去吃饭，这也太一言难尽了, 还是保持一点距离的好。
诗云和霍远发生在手机上的这段对话, 姜笑笑毫不知情，依旧在那里兴致勃勃地翻看着菜单，一边询问一边勾选, 末了小计一下，一共十一份火锅菜，基本上都是她和陈夏点的，诗云点名要吃的只有一份娃娃菜和莴笋片。
对于这一点，姜笑笑并不感到惊讶，经过一个星期的相处，她已经明白了这位室友的胃口之小，尤其是在晚上，基本上就食用一些果实蔬菜，还不是在特意减肥，据说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
不过这个饮食习惯是真的好，盛诗云虽然个头矮了一点，但身材很好，玲珑娇小几乎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形容词。饶是自信如姜笑笑，都看得有些羡慕了，想着要不要也跟她学一学，控制一下身材。
不过通常这个想法一起来，就会被她心头紧接着升起的那些美食甜点所打败，比如此刻，随着牛肉、鸡尖、虾滑、鱿鱼等火锅菜被一份份地端上来，姜笑笑食指大动，拿起筷子就往自己面前的小火锅里放。
反倒是陈夏不知道什么原因，吃得也很少，几乎能和盛诗云有得一拼，一顿火锅下来，百分之七八十的菜都进了姜笑笑的肚子。
面对这个情况，姜笑笑自然不好意思让三人均分饭钱，再加上她本身也属于性情比较豪爽那一类的，干脆大手一挥，宣布这顿火锅她请了。
诗云对此没什么意见，霍远有一句话说对了，以后都是天天能见着的人，不过一顿饭而已，什么时候请回来都行。
陈夏看着似乎不赞同，有些犹豫地说了一声“这样不太好吧？”，不过在被姜笑笑回了一句“没关系，以后找时间请回来就行”后，也笑着接受了，“谢谢你，笑笑。”
途中姜笑笑聊起中饭时没说完的话题，说到兴奋处，还现场给男生打起了分，搞了个颜值排行，意料之中的，霍远高居首位。
诗云没有参与这场谈话，在一边默默旁听，偶尔听到好笑的地方，也会弯唇笑一两下，直到姜笑笑向她索要霍远的联系方式，她才愣了一下，说道：“这……我得问问他本人的意思。”
“这有什么好问的。”姜笑笑不以为然，“你就直接把他号码发给我呗，我说是从别人那里问来的，他也不会那么巧想到你啊。”
陈夏：“班主任开学的时候不是给我们建了个群吗？你直接从群里面加他就行，这年头，谁还用短信联系啊。”
这话提醒了诗云，连忙点头附和道：“是啊，你直接加他吧。”
姜笑笑：“我早就试过了，没用，他禁止陌生人添加好友。”
这一点诗云倒是没有想到，她加霍远好友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久到都记不清是怎么加的他了，好像是她第一次拿到手机，下载APP添加通讯录后自动推荐的好友，她那时候也不太懂，一个个都点击了添加，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通过的。
原来霍远居然禁止陌生人添加吗，难道是今年五月后设置的？
“那我给你问问吧。”她对姜笑笑说，既然好友加不了，那就只能通过手机号来曲线救国了。
不过她还是没有直接告诉姜笑笑，换位想想，如果霍远在不经她同意的情况下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了一个想要追她的男生，她肯定是会生气的，虽然依她的猜测，霍远说不定喜欢姜笑笑，但那也只是猜测而已，在没有确定之前，她是不会这么做的。
“那算了。”听她这么说，姜笑笑就改了主意，“让你直接去问是不太好，而且这样一来他也会知道之前让你问他喜欢什么样女生的人是我，太打草惊蛇了，我还是找别人问吧。陆临好像有他的手机号码，晚上回去我去问问他。”
她能这么说当然最好，诗云当即欣然答应，放下了手机。
说实在的，就霍远那个喜怒不定的个性，即使她和他做了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又在暑假里关系突飞猛进，也还是不太想冒险一问的，谁知道那大少爷会抽什么风，又会不会像那天晚上一样不理她。
霍远的事暂告一段落后，诗云就起身去了洗手间。
陈夏目送着她的身影离开餐厅，消失在走廊拐角，就对姜笑笑说道：“笑笑，你有没有觉得她不太想把霍远的手机号码给你？”
“她？盛诗云？”
“嗯。”
姜笑笑就看了陈夏一眼。
陈夏被她这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连忙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我就是有这个感觉，所以想问一问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没有别的意思。”
“是吗？”姜笑笑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撩了撩长发，“还好吧，她不是一直都这样的吗，做事谨慎，不愿意惹麻烦。正常。”
陈夏看上去对她这个回答似乎不太满意，小声嘀咕一句：“我觉得她有点说一套做一套……你觉得她真的不喜欢霍远吗？”
这一回，姜笑笑很果断地应了一声嗯。
而陈夏则是惊讶又意外：“为什么？”
“因为如果她喜欢霍远的话，他们早就成一对了，不会到现在还是普通朋友。”姜笑笑分析说道，“霍远对她的态度很特殊，不说喜欢，好感肯定是有的，这样的关系很容易被打破平衡，到现在都还没有打破，可能性只有一种：盛诗云不喜欢他。”
陈夏蹙眉：“你确定霍远喜欢她吗？”
姜笑笑：“喜欢或许谈不上，但好感肯定有，毕竟人家长得那么好看，认识得还早。很正常。”
陈夏：“那你……还要追求霍远？”
姜笑笑：“为什么不能追？他们两个现在又没在一起。再说，盛诗云都明确表示对霍远没意思了，我不趁着这个机会去追，难道还等其他人捷足先登啊？”
陈夏安静了几秒，像是在酝酿什么。
最终，她说道：“你就不怕她之后反悔，把霍远抢了吗？”
这句话一出，姜笑笑就深深地看了陈夏一眼。
“陈夏啊。”她笑着说，“我怎么觉得你在针对人家呢？你不会是也喜欢霍远，所以嫉妒人家两个走得近吧？”
陈夏心里一惊，连忙讪讪笑道：“哪有，我只是觉得她刚才的态度有些奇怪，就问一问你，没什么别的意思。”
姜笑笑拉长尾音，“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诗云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在桌边坐下，她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瞟了眼面露紧张、坐立不安的陈夏，再瞟了眼面色如常、明显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的诗云，姜笑笑优雅一笑，夹了片土豆放进面前的小火锅里，看着它在热汤中翻煮起来。
……
一行三人结束商城之旅，回到宿舍时，已经差不多是晚上七点，由于第二天就是周一，要上开学以来的第一天高一课程，诗云早早地就洗漱好躺到了床上，准备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李恬在八点半的时候回了宿舍，看样子是已经在家里洗过澡了，因为她一回来就换了睡衣躺到床上，几个人在熄灯后的黑暗里聊了一会儿天，就渐渐没了声音。
诗云是四个人中最早闭上眼睛的，然而，就在她要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时，来自斜对面床铺的一声笑却把她惊醒了。
被吵醒的不止她一个人，还有李恬。
“卧槽，笑笑，你忽然笑个什么劲啊，我都快睡着了，被你给笑醒了，大半夜忽然传出一个女声的轻笑很惊悚的啊。”
“啊，对不起对不起。”姜笑笑没什么诚意地道了一声歉，“我就是看到个很好笑的东西，没忍住笑出来了。”
陈夏出声询问：“什么东西啊？”
“是……哎呀，说不清楚，你们看群吧，看班级群。”
听姜笑笑这话的意思，似乎是班级群里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诗云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想好好休息，所以她在姜笑笑的话音落下后又闭上了眼睛，但随即，李恬就和刚才的姜笑笑一样扑哧笑出了声。
“卧槽，真的假的？”
“不知道啊。不过真的有点搞笑，其实仔细想想也不怎么好笑，而且太假了，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就是会在看到的一瞬间让人忍不住发笑。”
“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他们说得好像真的啊。哎，对了，如果这上面说的是真的，那笑笑你要是成功追到了霍远，不就发了？”
“有道理。那我还是希望这是真的吧，不要是开玩笑的。”
霍远？
他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敏锐地捕捉到两人对话里的关键字，诗云睁开眼，半是疑惑半是好奇地拿过手机，打开班级群，发现群里面很热闹，几秒钟就能刷出一条新消息，而且大多数还是在喊666和发表情包的。
她往上翻了几页，没怎么费劲地就找到了事情的源头。
许超：【远哥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跟他说几句话就黑脸】
庄鹏：【你确定跟他说了几句话吗？不是被他鸟也不鸟地走人？】
卓飞林：【臣附议.jpg】
张定安：【臣附议.jpg】
许超：【大家都是兄弟，互相之间都留点面子】
裴君浩：【啊？你们在说霍远吗？他好像是足彩赌输了，所以烦着呢】
裴君浩：【对了，顺便问一下，你们大家都是拿真钱去赌足彩的吗？就我一个人用积分的？】
班主任-戴宇山：【足彩有风险，下注需谨慎。最近联赛正在火热举行当中，老师知道各位同学们对足球比赛都很有热情，但能不赌足彩还是不赌的好，毕竟你永远也无法确定下一场谁胜谁负。实在不行，就小小小小地赌一把，过个瘾，谨记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庄鹏：【好的老师，我发誓不把家产赔进去】
裴君浩：【好的老师，我会继续用积分的，不用真钱，/嘻嘻】
庄鹏：【……】
【管理员禁言“裴君浩”24小时】
班主任-戴宇山：【陆临同学，请不要滥用管理员职权，随便禁言同学】
【管理员解除了“裴君浩”的禁言】
裴君浩：【陆临你个混账，我日你老母】
班主任-戴宇山：【请裴君浩同学注意文明发言，不要爆粗】
裴君浩：【好的老师，我以后都会注意的】
许超：【所以说远哥到底输了多少？心情这么炸？】
庄鹏：【一两万？】
许超：【卧槽，有钱啊】
卓飞林：【卧槽，有钱啊】
张定安：【卧槽，有钱啊】
班主任-戴宇山：【真的？】
陆临：【屁】
陆临：【尽瞎说】
陆临：【明明是投资项目失败，亏了一个亿】
许超：【？？？】
卓飞林：【我信你的鬼】
裴君浩：【是真的】
裴君浩：【霍远家里开矿的啊，你们不知道？好像是地铁建设项目失败还是怎么样，反正就是没赚到那一个亿的钱】
许超：【我很穷的你不要骗我，有钱人的生活都这么牛的吗？】
庄鹏：【我作证，是真的，陆临问出来的】
张定安：【666，有钱人的生活真是你想也想不到】
周阳：【666】
李俊：【留下了贫穷的泪水.jpg】
许超：【远哥不愧是远哥，居然真的家里有矿】
章孟杰：【你以为人家是在开玩笑，其实人家是在说真话】
钱斌：【我不配拥有这个姓氏】
刘达：【不！我不相信！明明说好一起穷，你却先变成了有钱人！】
庄鹏：【醒醒，人家本来就是有钱人】
裴君浩：【是啊，家里开矿的】
刘达：【远哥怎么能是矿主呢！不能！不能！呐喊.jpg】
贺齐修：【……】
诗云：……
看完了整场对话，诗云此刻的心情也和贺齐修一样，充满了一长串的省略号。
第29章 亲一下29
高一上学期的课本在几天前就发到了学生手里, 大大小小的教科书和练习册加在一起将近有二十多本, 比初三时还要多, 而这仅仅才是刚开学，还不包括后续增加的一些额外书本。
高中的忙碌似乎从这一点就被预示了, 而看见这一堆堆的书本发下来，不少人都意识到了这点，发出一阵哀嚎。
见状，戴宇山就笑着说道：“你们的初中老师是不是对你们说过，咬咬牙坚持过初三这一年, 等上高中时就会变得轻松？我在这里郑重声明啊, 那些话都是骗你们的。整个高中生涯，就算是事情最少的高一, 那也是比初三要忙的，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别因为一个暑假玩疯了就收不了心了。当然了，我是相信大家的，毕竟在座的各位都是从千军万马中闯出来的, 成绩和智商那都是杠杠的, 老师希望你们继续保持，再创新高。”
事实也的确如他所说的那样, 从周一开始, 高一七班的课表就被排得满满当当，从早上七点到下午五点，除去课间休息的十分钟和午休的一个半小时, 其余的时间都被任课老师占满了。
并且连午休也不得闲，每天一张数学练习卷，A4纸大小，印着十道小题目和一道大题目，美名其曰数学小练，一日一练。
好在因为才刚刚开学，新知识还没有教多少，题目的难度不算大，大部分人十分钟内就能搞定。
不过当然的，可以想见，这个大部分人并不包括霍远。
也是直到这时，诗云才明白了为什么霍远当初死活都要坐她后面。
他根本就不是为了和她说话方便，而是抄作业方便！
比如现在，她才刚刚放下笔，写完今天份的午休小卷子，一侧的肩膀就被人从身后戳了戳。
转过头，是霍远熟悉的笑容，很好看、很灿烂、也很欠扁。
“你卷子写好了吗？借我抄一抄。”
一开始，诗云还会告诉他，卷子不难，他可以试着自己做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再问她，结果对方直接来了这么一句：“你是想指望中考全市倒数第一的人独立完成高中数学题吗？”，让她哑口无言。
跟他说害怕被老师发现抄作业吧，就更是不成问题的问题了，霍远是谁？脸皮之厚令人发指，会在乎这一点？
“可我在乎。”诗云试图跟他讲道理，“老师也说了，不能抄，发现有谁作业一样的，不管谁抄谁，两个人都要一起受惩罚。你当然不怕被惩罚了，可我万一要是被你连累了，那多冤枉。”
而霍远也依然满不在乎：“没事，我故意抄错几个答案就行。你太小看我了，抄作业这种事我初中就干熟了，不会被老师发现的。不信你问贺齐修，初中三年我都抄的他作业，没有一次被老师发现过。”
听了他的话，诗云感到非常惊讶，不过不是他初中抄作业的事，而是下面这个：“那你为什么不继续抄他的？”
霍远：“他成绩没你好啊，我要抄，当然要抄最好的。”
躺着也中枪的贺齐修：“……我谢谢你了。初中三年十次作业里你就抄我一次，剩下的九次里哪次你是有交过的？”
这一回，诗云是真的感到惊讶了：“你初中都不交作业的？”
她知道霍远初中三年不学无术，但她原本以为也就仅限于上课不好好认真听讲，下课不好好写作业，时不时来个逃课逃学打打架什么的，没想到居然连作业都不交，并且听贺齐修的口气，还是常年不交的。
原来居然是这样的不学无术吗……看来她对她这个青梅竹马还是了解得不够。
“我还不上学呢。”霍远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就朝她伸出手，催促，“快把卷子给我，我早抄完早省事。”
……到底是谁求谁啊，这一副理所当然的大少爷模样，搞得好像等着抄作业的人是她似的。
看来在学习方面态度不端正的人，在求人的时候也不能指望他会端正态度。
至此，诗云彻底放弃了对霍远的劝学向善，并且被迫养成了每天中午写完作业就把卷子往后传的新习惯，供后座的霍大少爷誊抄。
前面几次的时候她还会等霍远抄完，把自己连同他的两份卷子一起要过来，细细比对一遍，看看是不是答案全都一样，在心里琢磨，如果老师连续批改到这样的两份卷子，会不会看出来这是一份抄袭卷和被抄袭卷。
本来，如果霍远坐在别排的位置，她还不会这么担心，偏偏他们两个的座位前后挨着，收作业的时候按着顺序来，她和霍远两份卷子一上一下，老师批完这份批那份，让人实在是忍不住担心。
不过这样一来，她又发现了一件令人郁闷的事情，那就是——
霍远的字，居然写得比她还要好看。
简直令人不可置信，那可是霍远，初中混了三年、并且看势头还会继续在高中混三年的霍远，成绩倒数第一，学习态度最不端正，这样的典型差生怎么可能会写得一手好字呢？
想想就不可能啊！
但事实摆在眼前，让诗云不得不承认：看这数字，写得多么流利；看这字母，尾笔勾得多么飘逸；还有最后一道大题的那个“解”字，写得那叫一个遒劲有力，活生生用签字笔写出了几分钢笔硬书法的味道。
这样的一份卷子，任是谁看了，都会以为是别人抄的他答案，不是他抄别人的吧。
看着摆放在眼前的两份试卷，诗云忽然升起了一股浓厚的危机感。
“霍远。”她转过身，和身后的霍远小声搭话，这个时候大家差不多都已经写完了午休作业，睡觉的睡觉看书的看书，还有一些趴在桌子上暗地里捣鼓着手机的。但总之，不管干什么，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保持着沉默，整个教室里一片安静，有什么声响也都很轻，令她也不自觉地压低了音量，“你……你这字怎么写那么好看的？”
“你说什么？”霍远正一手撑腮，低垂着头望着黄澄澄的课桌面，一副神游太空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被她这么一问，才缓缓抬眸，漫不经心地回应。
“我说你的字，怎么写那么好看的。”诗云重复了一遍，“你练过？”
“练什么？”
“练字啊。”
霍远停顿了几秒钟，似乎是在回忆，又似乎是在反应她刚才说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说道，“哦，你是觉得我字写得好看吧？”
“嗯。你以前有练过吗？”
“没有。”
“没有？”诗云感到一阵惊讶，“真的假的？”
“骗你干什么。”霍远轻笑，“我天生就写这么好看，羡慕吗？”
如果说，诗云原本还有那么一丝被他唬到，以为他真的没特地练过，是向来就写这么好看的想法的话，那么现在，听了他这话，她就一点也不这么觉得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话吗？”
霍远撑着一侧脸颊，倚在课桌上，冲她好整以暇地一笑：“你不相信我，是因为觉得我成绩这么差，不可能把字写得比你还好，所以嫉妒我？”
诗云先是一怔，即使已经看过不少次，但当她的这位青梅竹马舒展出笑颜时，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发呆出神，尤其是像现在这样，脸上的笑容轻松里带着点舒畅，幽深的目光还盯在自己身上，让人想装作没看见都不行。
没有办法，对方的长相实在是太犯规了，她甚至忍不住私心猜测，初中那会儿他的班主任能忍受他长达三年的不学无术，是不是也是因为他有着这么一张赏心悦目的脸，不忍心责备。
但紧接着，她就有点生气了。
她觉得自己被他轻视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她说，“我才不会那么想。”
“那你好端端地问我这个干什么？”
“我见你字写得好看，问一问不行吗？”
“行啊。”霍远依然笑着，不过笑容变得有些玩世不恭起来，“我刚才不是回答你了吗？”
诗云抿嘴，面色微沉：“我是认真问你的，你认真回答我了吗？”
见对方似乎是真的在感到不快，霍远就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改之前嬉皮笑脸的态度，微笑着对她说道：“开个玩笑。我是在小的时候练过，毛笔字和钢笔字都练了。你忘记了？我以前还拿毛笔在你脸上画过一朵花呢。”
“我本来忘记了。”诗云面无表情着脸说，“多谢你的提醒，我现在想起来了。你把墨水都溅到了我眼睛里，吓得我还以为要瞎了。”
“然后我就被我……”霍远笑着接口，在说到高.潮处时戛然而止，停顿片刻后才继续说了下去，“然后我就被臭骂了一顿，还被打了。”
诗云知道他隐去的那个字是“爸”，那个时候她被溅到眼睛里的墨水吓哭，只觉得又难受又害怕，而正好她的父母和霍远的父母都聚在客厅里聊天，她一哭出声，大人们就立即被引了过来，霍远干的好事也被全部曝光了。
关于那件事的具体记忆，诗云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只能依稀记得一点，似乎是霍远被他爸严厉地批评教育了一顿，而她被霍远的母亲领去洗手间清理脸上和眼睛里的墨汁。
她记得，柯冰阿姨擦拭在她皮肤上的毛巾很轻柔，很温暖。
至于她的母亲……她有些想不起来了，霍远认字是要比她早的，她上小学后才开始学习拼音认字，他已经在长辈的督促教导下练了很久的毛笔字，所以她无法确定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姐姐盛如玫有没有被找回来。
应该是被找回来了吧，要不然的话她怎么一点相关的记忆都没有呢？如果是七岁之前的母亲，肯定不会对哭泣的自己袖手旁观的……
压下飘远的思绪，诗云对霍远抿嘴笑了一下：“活该。谁让你戏弄我的。”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她明白霍远现在的心情，就像刚才的她一样，往事追忆得好好的，忽然想到了一个令自己如鲠在喉的人，这份好心情随即就像是被掺了水，发霉了一样，让人堵得慌。
所以她故意挤兑霍远，希望他能转移注意力。
但她忘了，霍远是个在口头上从没吃过亏的人，并且还是一旦被招惹到，就往往会把你说得七窍生烟，偏偏又不能骂回去的那种。
也就是俗语说的，“气死人不偿命”。
比如此刻——
“是，哪里比得上大小姐您呢，贵人多忘事，连我小时候拿毛笔涂你脸的事都忘记了，巴巴地转过头来问我有没有练过字。你说，就你这什么仇都不记的个性，我不欺负你，那多吃亏啊，是不是？”
诗云：……她就不该同情这家伙。
这家伙才不是什么小可怜，他是恶魔，是魔鬼。
第30章 亲一下30
在网络上有个流行的段子, 大意是“当年高一的数学课, 我只是花了两秒弯腰下去捡笔, 就再也没有听懂过数学”，这句话虽然说得夸张了点, 但在某种程度上也没有说错。
高中的数学不仅在内容上和初中有着很大的差别，教学模式也不尽相同，以至于诗云在上前两节课时都疙瘩了一会儿，思考集合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在这么多年的学不是白上的，很快她就找准了方法, 跟上了老师授课的步伐。
不过她依然在上数学课时感到几分不自在, 尤其是当数学老师拿出前一天午休时练的卷子，让课代表发下去, 准备讲解时，那股不自在感就更浓了，还伴随着一阵心虚，让她低下头去，不敢直视讲台。
“现在, 我们来讲解一下昨天的卷子。”
数学老师是一名女性, 姓邓，名清雅, 三十岁左右, 个子比较矮小，但为人很干练，咬字清晰, 教课和解题时都带着一股浓厚的简练风格。
和班主任戴宇山截然相反，邓清雅为人严肃，较为古板，对学生的要求也很严格，第一节课就开门见山地对众人言明了要求：上课不准开小差，不准讲小话，作业必须得按时上交，并且不准抄，一旦发现有任何抄作业的行为，不管是抄人的还是被抄的，都要一起接受惩罚。
所以每当她拿出前一天午自习时做的小卷子，站在讲台上准备讲解时，诗云的内心总是忐忑不安的，生怕她发现霍远抄了自己的作业，特别是当她口中吐出如下的话时，她的一颗心就会被高高悬起。
“关于昨天的这个小练，我又发现了几个抄袭的。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宁愿不会写，写错，或者空着，都不许抄，因为抄作业对你们一点帮助都没有。你们也都是经历过中考的人，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接着，就是播报被发现的抄袭者名单时刻。
“裴君浩，庄鹏，还有陆临。”
诗云默数几秒，没听见有下一个名字被喊出，心才落回了原位，还好，没有霍远。
“又是你们几个，不仅午自习的小测验抄，回家作业——哦，应该说是晚自习的大作业，你们也抄，还给我抄错，把‘3q/b’抄成‘39/6’，裴君浩更厉害，自作聪明地把分数化简了，后面给我加了个‘=13/2’，真是的让我无话可说。”
教室里响起一片笑声，裴君浩在这阵笑声中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至于陆临和庄鹏两个人，则是跟着大家一起哄笑，似乎完全没意识到他们也是被点名批评的人之一。
邓清雅拍了拍讲台，“老规矩，今天中午到我办公室里来，重新写昨天的作业，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回教室休息。你们仨要是再继续给我抄作业，以后的作业就干脆不要做了，我放过你们，你们也放过我，行不行？”
陆临大咧咧地举起了手：“老师，你不是说发现抄作业的人要连坐吗？那怎么只罚我们三个抄作业的人，没罚被抄的那个人啊？”
邓清雅一声冷笑：“你们三个互相抄，以为我不知道呢？”
陆临：“我们仨成绩很差，这点老师您也是知道的，怎么可能会自己独立完成作业，肯定得有个源头啊。老师，您不会没找着源头吧？我申请供出上家，将功折罪。”
“不用了。”邓清雅丝毫不为所动，“被你们抄的是哪位同学我还能不知道？不过老师相信这位同学的人品，他肯定不是故意给你们抄的，而是你们趁人家不注意拿过来抄的，所以只有你们三个人接受惩罚。”
陆临就笑骂了一声“我草，区别对待啊”，撇撇嘴，不说话了。
听完了全程的诗云暗暗舒了口气，心想幸好霍远只问她要午自习的小卷子，没缠着问她要晚自习的作业，晚自习的作业量可比午自习要大多了，要是被他抄了，就不一定能这么幸运地躲过去了。
不过想到这里，她又感到好奇了，霍远没问她要晚自习的作业抄，也没见他向其他人要过，那他是怎么完成作业的？自己写的？……不可能吧。
讲台上，批评完了陆临三人的邓清雅终于进入了正题，开始讲起了昨天的午休小练。而如此几次下来，都不见霍远或者自己被发现抄袭，拎出来点名惩罚，诗云也渐渐放宽了心，不再感到心虚了。
……
进入高中，变化最大的除了教学模式，还有各个课程的时长占比，在初中里还存在着的美术、音乐和劳技这三门课，上了高中就通通不见了，只剩下一门体育，因为高考硬性要求的体能测试而顽强不倒，在一堆气势汹汹的主副课里分得了一亩三分地。
虽然才开学不久，并且还是高一，但高中的繁重课业已经在几门主课老师上了两天课后初现端倪，体育课自然成为了大部分学生期待值最高的课目。
不过体育课一向是有人欢喜有人忧的，有人喜欢它，是觉得能趁着上这门课的时候获得一点自由活动的时间，也有人不喜欢它，是因为在自由活动之前通常会需要完成一些运动项目，一旦身体素质不够良好，这本是用来放松的事情就成了一种折磨。
诗云前后两者都不属于，她因为常年练舞，身体的柔韧度很足，耐力也得到了足够的训练，足以支持她完成大部分的体能测验，但她很不喜欢运动，无关身体素质，就是单纯的不喜欢而已。
不过还好，前两周的体育课除了第一节课是室内的理论课之外，其余的三节课都在体育馆内进行，并且没有任何诸如跳远跑步等的运动项目，只是单纯地跟随体育老师一起学习做操。
没错，学习每个学校都会有的、在上午大课间时会进行的早操运动。
自从教育部推广早操以来，相关的操歌操舞已经更新换代了十几二十个版本，再加上各个版本的教材不同，导致每个学校的早操都有那么一些微妙的区别，学生每升一次学，就要重新学习一次。
这个时候，诗云常年练舞的优势就展现出来了，所有的相关动作，老师只需要讲解一遍，她就能做得全部到位，很快，她就被体育老师点名叫出了队伍。
“前排第三名的女同学，对，就是扎着两条低马尾，很漂亮的那个小美女，过来，站到前面来。”
随着诗云的被叫出列，学生里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就连原本神游九天的霍远也一下子回过了神，目光盯着那熟悉的娇小身影看。
诗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有哪里做得不好了，有些紧张，直到年轻高大的体育男老师冲她一笑，才稍微感到了几丝放松。
体育老师夸赞她说：“我从上节课就注意到你了，动作做得非常标准，和教学视频里的一模一样。这位同学，你之前是上什么初中的？是不是也做这一套早操？”
在诗云摇头表示没有之后，他就说道：“看来你很有天赋啊，你叫什么名字？”
“盛诗云。”
“好，盛诗云同学，麻烦你站到大家前面，带领其余同学一起做操。”
体育老师朝七班列队的正前方比了个位置，诗云就走过去，在那边立定了，也听懂了老师刚才的要求，这是让她在众人面前展示早操的动作，让其他人一起跟着学呢。
望着下面一双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她微感窘迫，好在为了让大家能更清楚地看明白她的动作，她和众人是同一个朝向的，也就是说，当她开始正式做操时，她是背对着众人的。
于是，在体育老师的喊拍下，诗云开始做起了早操，并且在几秒钟之后完全沉浸在了这里面，先前的那些害臊全都不见了。
说到底，早操也属于舞蹈的一种，只不过和传统以美为主的舞蹈不同，它是以健康为主而已。
既然是舞蹈，那就是诗云的领域了，从小到大，她上台参加过的比赛、表演过的节目数不胜数，哪一次观众不比现在的人多，尤其是她十岁那年，参与一次国际性的舞蹈开幕表演时，底下看着的观众少说也有成千上万，那个时候她都没有怯场，现在就更不会了。
一样东西，有没有从小练习过的差异是很大的，就像是霍远的字，在荒废了初中三年后依然能形神立骨，诗云也是一样，即使她完全按照着老师说的要点来，没有刻意卖弄什么，别人也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同。
放眼全国，没有哪个学校的早操是具有很大观赏性的，几百一千人一起做或许还会有一种成列的整齐壮观感，一个人在那边跳着独舞就有点尴尬了，尤其是蹦蹦跳跳的后半段，怎么看怎么傻，甚至就连体育老师在第一次示范时，都有学生忍不住笑场了，因为这动作看着实在是太逗了，但等到诗云做出来，那感觉却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收、放、转身、弯手，明明每一个动作都和体育老师做的相差无几，但给人的观感却大相径庭，伸展摆臂之间，就会有一种柔美不经意流出，仿佛这不是什么傻乎乎的健美早操，而是一支优美典雅的舞蹈。
少女的身材玲珑而有致，四肢匀称，肌肤皙白，灯光从体育馆上方照射下来，打在她的身上，让她蒙上一层剔透的莹嫩，如同一只翩跹飞舞的蝴蝶，能把人的目光全部吸引过去。
霍远看着，就不禁出了神。
第31章 亲一下31
当天晚上, 盛诗云在体育课上领头做早操一事就在男生宿舍里掀起了一阵热烈讨论。
讨论的重点自然不是早操, 而是盛诗云这个人。
庄鹏和隔壁宿舍的章孟杰打赌, 周二那场比赛赢球的会是六区，结果惨败, 不仅把一个星期的零花钱都输掉了，还要免费替人打水三天，今天是他劳动还债的最后一天，一回到宿舍，他就飞快地跑下楼去给人打水了, 却迟迟不见回来, 直到半个小时后才拎着自己的那瓶水进门，惹来陆临一声嘲笑。
“去了这么久,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怎么，想到以后不能替你孟杰哥哥打水了，心里难受，舍不得，所以磨蹭了这么半天才回来啊？”
“滚你丫的。”庄鹏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我是在跟他们聊天, 一不小心就聊过头了。”
裴君浩好奇地从床上探出头来：“聊天？聊什么啊？”
陆临嗤笑：“还能是什么，咱们庄大少爷不服气, 准备再跟人家赌一把呗。哎, 这次你赌了哪边赢？告诉我一声，我好反买去。”
庄鹏呵呵：“我赌了九区输，怎么着, 敢赌九区赢吗？”
陆临：“敢啊，怎么不敢，我这就下一毛钱的注去。”
这一次的足球联赛一共有十二个区参加，九区是这里面综合实力最差、排名最低的 ，每场比赛就是给对手送分去的，翻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以说只要是有它参与的比赛，赌它输一定稳赢，当然，不会赢多少就是了。
不过庄鹏说他下注押了九区这话未必是真的，所以陆临也玩笑般地接了一句，而霍远是向来不参与这些话题的，保持着一贯的高冷沉默，只有裴君浩当了真，在那边傻乎乎地“啊？”了一声：“别了吧，这次联赛九区就没赢过，陆临，你还是别押它胜了，一毛钱也是钱啊。”
庄鹏正在喝水，听见这话，差点没把嘴里的水喷出去：“我说小裴裴，你能不能有点追求？别整天盯着那一毛两毛地计较行吗，学学我们远哥，一出手就是八百亿的项目，亏了都不带心疼的。”
“谁敢跟霍少爷比呢。”陆临先是嬉皮笑脸地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又问他道，“说真的，你刚刚跟那边瞎扯呼啥呢，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闻言，庄鹏就放下水杯，做出一派深沉模样，装腔作势地答了一句：“女人。”
陆临一下子来了兴趣：“什么女人？”
“盛诗云。”
霍远目光一凝。
陆临更加感兴趣了，眉梢一挑，看了眼对面的床铺，继续询问庄鹏：“她？你们聊她什么？”
“还能有什么，就那些正常男生间都会聊的呗。”庄鹏在床沿边上坐下，“身材啊，长相啊这种。不过你还别说，这个盛诗云长得真的够点，虽然身高矮了一点，但是架不住娇小可人啊，尤其是脸，隔壁钱斌拿手机在体育课上偷偷拍了张她的近照，那叫一个绝赞，基本上就是照着梦中情人这款长的。”
“你们是在说那个体育课上领头做操的女生吗？”裴君浩总算是说对了一次，不过也有可能是涉及到异性这个方面，青春期的男生天生就比较敏感，“她是长得挺好看的，而且有一种特殊的韵味，看她做广播体操就跟看跳舞一样，很——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庄鹏：“美若天仙？”
裴君浩疯狂摇头：“不是。”
庄鹏继续说：“赏心悦目？”
裴君浩一拍巴掌：“对，就是赏心悦目！那个偷拍的照片你有吗？发过来给我看看。”
陆临加了一句：“也给我看看。”
“不急不急，都有。”庄鹏打开手机，“我发我们群里，不能外传啊！要是让那帮女生知道了，肯定得闹，到时候戴掌门又要叽叽歪歪一通了，贼烦人。”
戴掌门是七班众学生在和戴宇山混熟后给他起的爱称，除了少数几个守旧派，几乎每个人都改口这么叫了，男生们叫得最欢，庄鹏边说边把照片发送到211男寝的四人群里，末了道：“好了，你们自己看吧。”
被发送上来的是一张少女的近身照，像素稍微有点模糊，一看就是把镜头拉近放大后拍的，但依然无损图中人的美貌。
照片上的女生面朝侧边，似乎正在和人说着什么话，面容姣好，肌肤白润，樱唇莹莹，一双杏眼流盼，睫毛长而微卷，流露出一股娇妍韵意，让人一眼看去就再挪不开视线。
庄鹏说得没错，这完全就是按照着梦中情人的标准款式来长的，不，应该说她就是那个梦中情人，没有别的模样。
裴君浩看得直咋舌：“这个是在体育课上拍的吗？怎么感觉比那时候好看多了呢？体育课上我也有看她，就没照片上这么好看啊。”
陆临呿他一声：“你一大近视能看清什么？不过盛诗云长得好看不是公认的事吗，这都快开学一个月了，你们怎么表现得像是才知道我们班里有个大美女似的？我还以为你们都不瞎呢。”
庄鹏：“知道啊，怎么不知道？但她平时在班里又不怎么活跃，一般人也就知道她长得好看，直到今天上体育课才发现她身材也很正，这不就奉为女神了吗？”
裴君浩“噫”了一声：“你们真猥琐，就知道身材，明明她光凭脸就能成为女神了，却偏偏还要看人家身材。满脑子都是想的什么东西。”
庄鹏：“你不猥琐，你别看我发的照片。再说了，咱们班又不缺少美女，之前不都一直在讨论姜笑笑和这个盛诗云谁更好看吗，现在终于分出胜负了。”
“谁赢了？”裴君浩问了一句。
“还能有谁，当然是她了，盛诗云。”庄鹏回答，“不过她是真的好看，尤其是今天做操的时候，卧槽，那个样子，看得我都心动了。”
“那我劝你别动这个念头。”陆临嘿一声笑了，“这位可是咱们霍大少爷看中的人，你敢跟霍少爷抢人吗？”
“草，真的假的？”
“问问不就知道了。”
陆临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庄鹏怀疑他是故意坑自己的，因为这半个多月以来，霍远在宿舍里开口说的话屈指可数，并且大多数时候还没有什么好态度，往往呛得人气闷。
按理来说，这种爱臭脸的个性在男生群体中就算不被冷落，也不会受欢迎，要是遇到暴脾气的，或许还会直接开揍，可霍远就是有那么一种神奇的能力，让人心生敬畏崇拜，就算有不满也都憋在心里，不敢发出来。
其实说到底还是怂，对方能一口气做60个俯卧撑，身体素质可见一斑，估计打是打不过的，骂更加骂不过，也就只能忍气吞声，让他嚣张了。
这其中以和霍远同寝的庄鹏等人感受最深，所以当陆临让他询问霍远时，他有些犹豫，倒是裴君浩秉承了一如既往的沙雕风格，直接傻乎乎地开问了：“霍远，陆临说的是不是真的啊？你也喜欢盛诗云？”
从谈话开始就一直保持着高冷沉默的霍远终于开了金口：“也什么也，本来就是。”
万万没想到他会回应、更万万没想到这看起来要注孤生的大少爷居然也会有喜欢的妹子，庄鹏大吃一惊：“卧槽，真的？！”
“骗你干什么。”这回接话的是陆临，“要不然他跑过去坐人家妹子后座干什么，近水楼台知不知道啊？”
庄鹏：“我不知道啊！”
霍远：“闭嘴。”
庄鹏立马息了声。
几秒钟后，裴君浩弱弱的声音响起：“那……我们刚才在这里，是聊了半天远哥的妹子吗？”
庄鹏：“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于是裴君浩也住嘴了。
陆临本来想笑他们两个怂蛋，但仔细想了想，刚才他们三人在这里把盛诗云从头到脚地品评了一遍，他虽然参与得不多，但难保霍远不会迁怒他，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凑上去找骂了，就也闭了嘴，不说话了。
开学以来第一次，211宿舍在熄灯前陷入了安静。
霍远在盯着手机看。
准确地说，是在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张照片看。
照片上的自然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孩，颜若桃杏，清丽迷人，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沉溺进去，可只要一想到这张照片是别人偷拍得来的，他的心里就止不住地一阵烦躁。
毋庸置疑，盛诗云长得很美。霍远还记得，在他们上幼儿园的时候，大家还太不懂美丑之分，就已经有许多小毛头排着队向她献殷勤了；等到再长大一点，小学高年级的时候，已经有男生在私底下讨论她了，甚至连他本人都受到了一点波及。
因为和盛诗云住在同一个地方，又从小一块长大，两个人在小学那会儿几乎是同进同出，平时关系也很亲密。自然而然的，他就被那一群男生视为了眼中钉，在某次课间休息时被堵到角落，威胁他离盛诗云远一点，不然就给他好看。
可惜威胁没有成功，那些男生全都反过来被他教训了一通，最后成为了他的小弟，也有对他不服气的，但苦于拳头没他厉害，见着他也都像是老鼠见了猫，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躲走避开。
那个时候，霍远的心思还很单纯，痛扁了那群家伙，他只为保护了自己和盛诗云之间的友谊而感到高兴，完全没往别的地方想过，现在不同了，他感到非常——非常的生气。
居然有人敢打他喜欢的女孩的主意！
尤其是寝室里的那三个家伙，还就这么若无其事地聊起来，从头到脚、从脸蛋到身材都点评了一遍，简直是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但除了满心的不快之外，霍远还感到一阵苦涩的气闷。
他可以生气，可以不满，却不能光明正大地把这份怒火发泄出来。
因为到目前为止，他和盛诗云都只是好友关系，他没有任何的身份、立场和资格去阻止别人对她的爱慕。
……恨。
作者有话要说： 211宿舍
几个人热烈讨论中：盛诗云balabala，盛诗云balabala……
面无表情听着的霍大少爷：好气啊，想找个人拉过来揍一顿
第32章 亲一下32
说起霍远喜欢盛诗云的原因, 还要追溯到那个有着温暖夏风的五月。
那是他游荡在街头的第三天, 因为父亲带回来了一对养在外面的母女, 他无法接受，遂在和其大吵一架后离家出走, 听上去可怜又惹人心疼，实际上也还好。
一开始当然很气愤，恨他的父亲，恨那对母女，甚至恨这个世界, 后来就慢慢冷静下来了, 神经在酒精的作用下渐渐麻痹，连带着让心湖也变成了一滩死水。
他只是觉得可笑。
母亲在他13岁那年去世, 之后过了不到半年，他就发现了父亲的外遇。
一幢独栋小洋房，养着一对母女，女儿跟他差不多大，女人是在危重病房里照顾母亲的特别护士。
他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感觉天都要塌了下来, 从不可置信到满腔怒火只花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而面对他愤怒的质问, 他的父亲霍正阳却是斩钉截铁地向他保证，一辈子也不会背叛他的母亲, 那对母女的确是他安置的, 但只是出于同学旧友的情谊，没有一点别的感情因素。
据霍正阳所说，他和那名护士是初中同学, 两人在高中后就没有见过面，几年前才偶然重逢，正巧对方的医生丈夫刚因为医疗事故而畏罪自杀，她作为涉事家属也一并被医院辞退了，他就把对方介绍进了军医院，算是帮助老同学一把。
而在霍远的母亲柯冰去世之后，因为不肯接受上级的潜规则，他的老同学护士又一次被医院辞退，并且女儿还不幸地被撞入院，嫌疑人仗着有军方背景拒不赔偿，她走投无路之下找到霍正阳那里，霍正阳就帮忙摆平了这件事，又看她们母女俩孤苦伶仃，就把她们安置在了一套小别墅里。
多么悲惨的故事，多么合情理的发展，多么完备的逻辑链。
一对苦命可怜的孤寡母女，一个顾念旧情的丧妻军官，夜间八点档的剧情都没有这么凄美动人。
那个时候霍远虽然才上初一，但许多事他都已经懂了，霍正阳的话他没有全信，如果再理智一点，应该是一个字也不信才对，因为哪有人帮助老同学帮助到这份上的，连房子都给人安排好了，又不是在进行国际人道面子主义援助。
但因为心底仅存的一丝奢望，他强迫自己去相信了，或者说，是假装相信，不再询问那对母女的事情，维持着父子之间虚假的和平，只不过成绩从此一落千丈，不仅因为那个期望他长大成材的人已经不在了，也因为希望能借此把父亲的注意力从那对母女身上拉回来。
他就抱着这么可笑的想法度过了整个初中，然后上天用事实来告诉他，他失败了。
霍正阳不再满足将那对母女藏在见不得光的别墅里。
他把她们带回了家，那个曾经充满了一家三口欢声笑语的家。
霍远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点，或者说是不敢相信、不敢去想这一点，但事实血淋淋地摆在他面前，由不得他不承认，所以在经过了一开始的愤怒之后，他才会觉得那样可笑。
自欺欺人了三年，也是时候该清醒清醒了。
父亲背叛了母亲，并且说不定还是一早就背叛的，证据就是那女人的孩子，那个只比他小两岁的女儿。
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大方替别人养孩子的男人，既然他的父亲连一栋别墅都舍不得送给老同学，要送给旧、不，新情人。
也许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纯粹的爱吧。
霍远在一杯接一杯地灌酒时这么想着。
盛诗云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带着气喘和红晕，站在挂满了紫藤花的玻璃窗外面，聘聘婷婷、满目关切地望着他。
她身上深色的学生裙摆如同莲叶，在夜风中摇曳绽放，画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眉如远黛，目如朝露，就像是从童话中走出来的仙女。
他还收到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生日礼物”，虽然这个礼物对方送出得结结巴巴，还撒了一个拙劣的谎言，但是他的心却在那一瞬间就软化了。
怀疑世界的种子还没有发芽，就被人强行浇灌了露水、照射了阳光，长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纯粹的爱意的。
亲情如他的母亲。
友情如盛诗云。
那个夜晚，霍远坐在喷泉广场的台阶上，对盛诗云说起小时候的保护戏言，但看着身旁安静仰望繁星的女孩，他的心里却升起了另外一种想法。
他想，她这么好，自己为她死了也愿意。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但在那个时候，他是真心这么想的。
不过，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份情感意味着什么，就算是最后离别时分的那个拥抱，也只是单纯的感激而已。
也有一点意料之外，因为他的身体不听使唤地就动了起来，自发地上前拥抱住了盛诗云。
一直到他看着盛诗云被她父亲接走，他去宾馆里开房间睡下，在梦中迷迷糊糊地回忆起那个拥抱的感觉时，他才意识到了对盛诗云的那么一丝丝特殊之情。
十五岁，少女的身躯还没有发育完全，但已经有了青涩的曲线，尤其是当他把盛诗云整个人拥抱住时，更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脯处鼓起的柔软，带着些微的弹性，被他的用力圈住时，便有稍许的挤压感。
还有她的双臂，裸.露在短袖之外，滑腻的肌肤就算只有几秒短暂的相触，也让人难以忘却。
更不用说她散发着芬芳果香的头发，被他抱在怀里时，那味道就直往他的鼻子里钻，让他整颗心都痒痒了起来。
在霍远的梦里，他拥抱着盛诗云的情景很朦胧，只有模糊的景色和人影，和他以往的大部分梦没有任何区别，但是那份感觉却意外鲜明，仿佛他又一次置身于现场一般。
提醒着他，告诉着他，他的青梅、他的好友、他从小到大的童年玩伴，是一个女孩子。
身娇体软、散发着幽幽香味的女孩子。
不过就算做了那样一个梦，霍远也还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只以为是晚上发生的事印象太过深刻，才会让他在梦里也见到相同的情景，直到他看见了床单上的一滩痕迹，才猛地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在梦里看见盛诗云。
等到中考结束，他约盛诗云出去玩后，就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如果你看到一个女孩子笑会觉得心里发甜，听她说话会觉得像是在听夜莺唱歌，见到她会觉得眼里的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那么这份感情除了喜欢还能是什么？
他为此厚着脸皮去求了他的爷爷霍建文，让他帮忙把自己塞进新京中学里，因为他知道，以盛诗云的成绩肯定能上这所排名第一的重点高中，而他自己……全新京倒数第一的总成绩，不说也罢。
说实话，那时候他甚至有点后悔了，想着为什么浪费了初中三年的时光没有好好学习，差点连喜欢的女孩子都没有机会追，幸好，他还有补救的机会。
霍远觉得，盛诗云就像是一枚小风车，转动着转动着，就把他心里头的那些阴霾全都吹走了，架起了一座彩虹桥，所以他想要把这枚风车永远地捧在手心里，想要宠爱，想要呵护。
……但是一直到现在为止，他都没能发现把这风车据为己有的方法。
并且还雪上加霜似的，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她，想要跟他抢。
所以他现在的心情可谓是又恨又急，恨那些胆敢打盛诗云主意、准备跟他抢人的混账家伙，急盛诗云为什么总是能完美避开他的明示暗示一切示意。
如果说那些委婉的邀约听不懂也就算了，为什么光明正大的告白还会被当做是玩笑啊？！
霍远怎么也想不明白。
比如现在，他拿起手机，噼里啪啦地打下一行字【盛诗云，我喜欢你】发送过去，几秒之后，对方的回复就跳出来了。
【你又拿我寻开心？？？】
他再回复一句【没有】，对方的下一句就是——
【……霍远，都快九点了，你别玩了行吗？明天还要起来上课呢】
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定是那个丫头没有开窍，所以才不明白自己的明示暗示一切表示，绝对不是在装傻委婉地拒绝他！一定是这样！
霍远在心中这么想，理智告诉他这时候该认真严肃地和对方解释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在告白，但胆、不，谨慎让他退缩了，要是他认真严肃地解释了，人家不好装糊涂，只能明说拒绝怎么办？那他不就连最后的朋友都当不成了？
所以他不能轻举妄动，要谋定而后动，先刷好感，等好感刷得差不多了，再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告白，这样肯定能成功！
对，就是这样，先找机会相处，告白的事往后排。
这样想着的霍远在手机上流利地打下一串新句，发送过去：【我就是想看看你睡了没有】
诗云：【……我要睡了】
霍远：【你现在不还没睡嘛】
诗云：【我要睡了】
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话里隐含着的薄怒，霍远明智地没有再胡搅蛮缠，开门见山地把目的说出了口。
霍远：【你明天有约吗？】
诗云：【？什么约？】
霍远：【明天周五，没有晚自习，放学后一起出去吃饭？我请客】
诗云：【明天有晚自习啊】
霍远：【？？？周五不是一直都不上晚自习的吗，怎么突然有了？】
诗云：【……你是不是今天语文课的时候没听班主任讲话】
霍远：【他讲什么了？】
诗云：【……下一周放国庆中秋八天长假，所以这一周的周六调休补课，明天晚自习照上啊】
霍远：【草】
妈的，忘记这茬了。
霍远在心中暗骂，不过没有放弃，继续打字：【那周六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
诗云：【也不行……周六晚上我要回家，晚饭当然是在家里吃】
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霍远一下子就泄了气，瘪了。
明天不行，后天也不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行？上课的时候有晚自习，不上课的时候要回家吃，那他岂不是得等到寒假才能约到人？
当然，这些话他还不会傻到向盛诗云抱怨，所以他回复道：【行吧，那下次再约】
发过去后，他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句：【记住了啊，我现在已经跟你预约好了，下次你室友同学约你的时候记得推掉，别又跟我说在外面吃了】
诗云：【好】
诗云：【晚安】
霍远心头一亮，虽然他知道对方的这个【好】字极有可能就是单纯的语气词，但他还是当做了对下一次邀约的答复，弯起唇角，满心亮堂地笑了起来。
第33章 亲一下33
周五的语文课排在下午倒数第二第三节, 最后一节是班会。
按照一般情况, 如果班会和班主任任教的科目排到一起, 尤其是主课的，那基本上都会变成两节主课连上, 所以一开始七班的人在看到周五的排课表时内心是拒绝的，生怕变成三节语文课连上，那可真是要上吐了。
诗云倒是没什么波动，她很喜欢文字，在小学和初中时都得过市里的作文大奖, 对语文并不排斥, 再加上戴宇山讲课的方法很有一套，课堂气氛活泼生动, 不像数学课那样古板，所以对于连上三节语文课并不觉得有什么，属于那种不上最好，但上了也没损失的心态。
好在戴宇山不是一个喜欢占课的老师，前面两周的班会都认认真真地开完了, 多余的时间也没有私用讲课, 而是让同学们自由复习，所以在第三周的周五到来时, 七班学生的情绪都很稳定, 除了因为明天还要上课而显得有几分蔫吧外，精神状态总体还算是良好的。
可惜今天就没那么好运了，新中的第一次月考安排在国庆之后, 一次统筹大考试，全科目都要考一遍，考试题型比照高考，也就意味着语文卷上会有作文，而七班的学生自开学以来都在学习必修一，还没有接触过作文，理所当然的，周五的这两节语文课就被用来讲作文了。
高中的作文题材基本上就是两种：议论文，记叙文。
比起有板有眼套用格式的议论文，作为语文老师的戴宇山自然更偏向于文学性比较足的记叙文，不过他也知道，议论文难拿高分，容易得基础分，而记叙文虽然写得出彩可以拿接近满分的高分，但一个不巧就可能离题万里，连平均线的及格分都拿不到，教师为保稳定，基本上都会要求学生写议论文。
所以第一节课，戴宇山主要讲了议论文的三段格式，包括如何看题、如何点题，以及考试中预留给作文的时间安排，记叙文只是顺带提了一下，没有多讲，第二节课发放作文试卷，让同学们撰写作文，时间为两节课时，一直写到最后一节班会课下课。
安排一经说明，教室里就发出一阵哀嚎，听得戴宇山咧嘴笑了：“是不是嫌我占用了班会课啊？这样吧，明天补的是周一的课，正好语文课也是在下午最后一节，我把班会课挪到那里去，让你们自由复习，怎么样？”
这个决定获得了大多数人的赞同，原本颓废的教室氛围又重振了旗鼓，还有人高喊：“那老师，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放学啊？”
“这可不行。”戴宇山笑着说，“要是让领导看见我把你们私自给放了，我今年的奖金就别想要了，老师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都等着我挣钱给他们吃饭呢，可不能把饭碗给砸了。”
和往常一样，他这番幽默的语言获得了众人的一片笑声。
“行了，别说废话了，赶紧的，构思写作文，早写好早得空，剩下来的时间我允许你们复习别的功课作业，写不完的就得留到晚自习了。课代表记得在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把所有同学的作文都收上来，写不完的也得收，第二节课我就要批改了。”
诗云点头应了一声。
在军训完的第一节班会课上，戴宇山举行了一次班委选举，但见大家都不怎么热情，似乎对班委兴致缺缺，只想管好自己分内的事，就根据一开始的座位表名次来点了名，硬性组织了七班的班委成员。
第一名的宋承当了班长，第二名的诗云原本是要当副班长的，但因为副班长干的多是一些体力活，戴宇山觉得让女生来当不太方便，就让排名第三的男同学当了。作为补偿，他把三门主课的课代表选择权给了诗云，让她选一门喜欢的来当。
诗云的语数外成绩很平均，中考都接近满分线，硬要说的话数学成绩最好，初中时还考过几次满分，但她更喜欢抒写文字时的那种感受，包括一般学生最讨厌的诗词背诵和文言文翻译，也觉得别有古韵，很感兴趣，就选择了语文课代表来担任。
戴宇山给他们布置的作文题目是“那段日子”，没有任何的解释，立意自拟，不少于800字。
这个命题很宽泛，并且相对来说也比较简单，诗云只花几分钟思考了一下大概内容，就提笔写了起来。
她写作文时一向全神贯注，很少有停顿的时候，加之这次只是练习，不是考试，不需要很谨慎，没花太多时间就写完了，等落笔写完最后一个字时，第二节语文课的下课铃才刚刚响起。
课间休息有十分钟，作文也不存在抄袭作弊之类的问题，戴宇山就扬手一挥下了课，让同学们先自由活动，等上课后再继续写。
诗云没有要动的意思，今天的课已经上完了，只剩下老师布置的课后作业，她习惯先把作业写完再放松，就把写好的作文纸折好放到一边，从课桌里抽出数学练习册，准备写今天的数学课后作业。
只不过她才刚翻开练习册，还没来得及拿笔，后背就被一个东西轻轻地点了点。
压强集中，范围较小，触感圆润，应该是水笔的尾端或者笔帽之类的东西。
至于拿这东西来戳她的人，除了坐在她后面的大少爷，也没有别人了。
回过身，迎接她的果然是一张熟悉无比的灿烂笑脸。
那一瞬间，诗云心累得都想叹气了。
“你又怎么了？”
“作业借我抄抄。”
诗云瞥了一眼霍远桌上的作文纸，好家伙，一节课的时间就写了个题目，正文一个字也没写，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作文怎么借你抄啊，难道你还要抄内容梗概吗？这不一看就看出来了？”
“谁说我要抄你作文了。”霍远回答，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好像被求抄作业的人是他一样，“我是说你别的课后作业。哎，你数学写完了没？”
诗云眨眨眼，有些疑惑：“不是说好了吗，数学我只借你抄中午的测验小卷，晚上的课后作业都是你自己负责解决的。”
“我也没问你要数学作业。”
她更加疑惑了：“那你问我数学写完了没干什么？”
“你不是一直都最先写数学作业的吗。”霍远轻松笑道，“所以我就想问问你数学写完了没，写完了的话就先写物理吧，没写完也先写物理的，今天物理布置了三节课后练习，我怕你写晚了我抄不完，就想让你早点写。”
诗云目瞪口呆。
天底下居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抄作业也就算了，还要规定把作业借给他抄的那个人作业完成顺序，他到底是不要脸还是不要脸？
“……不行。”几秒钟的震惊后，诗云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拒绝了霍远的要求。
她当然不能答应，要不然这个口子一开，对方以后让她先写大题、后写选择题怎么办？就因为抄大题比抄选择题要费时间？
她对霍远说：“我一定要先写完数学和英语才能写物理的，这是我的个人习惯，你要是等不及的话，就借别人的抄吧。”
“别人的字哪有你写得好看端正。”霍远立刻否定，“我光是认字就要认半天，还不如上网查答案。”
这话要是由别人来说，诗云还能感到几分高兴，可她对面的这个人从小练字，钢笔毛笔水笔字种种都写得飞起，比她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夸她字好完全就是在奉承，还是那种不走心的，她就一点也不高兴起来了。
非但如此，还很郁闷。
难道她的作业除了字迹工整好认之外就没有别的优点了吗？怎么说她也是班级的中考第二名，答案的准确率还是很有保障的，他要抄作业，难道最该看重的不是这一点吗？
“那你就上网查啊。”她对霍远说，“你不是一直都带着手机的吗？”
“没电了。”霍远两手一摊。
诗云：“……”
他这一天到底都干什么了，怎么能在全天满课的情况下把手机给玩没电的？
“充电宝呢？没带吗？”
“带了，摔坏了。”又是一声干脆利落的回答。
“……”
“反正我要先写数学。”最终，诗云说道，“接着写英语，然后才是物理，你要是等不及，就去抄别人的。你初中不是一直都抄贺齐修的吗，他的字你总能看得懂吧？”
霍远就露出了一个“你怎么这么傻”的笑容，用一种关爱的目光看着她：“知道我为什么在初中的时候十次作业里只有一次是抄那家伙的吗？就因为他的字写得潦草难看不好辨认，要不然我有作业我不抄，我傻啊？”
诗云：“……”
躺着也再度中枪的贺齐修：“……”
贺齐修：“霍远，我下次要是再借你抄作业，我就是你弟。”
霍远毫不在乎：“没关系，反正我现在有盛诗云了。”
诗云：“……”
并不想被你拥有，谢谢。
和贺齐修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诗云叹了口气，是彻底拿霍远没辙了，软化了语气对他说道：“你先写好作文再说吧，物理作业要明天才交，但作文今天晚上就要交了，你还一个字都没写呢。”
霍远想了想，采纳了她的这个建议：“也行。那等我作文写完了，你物理作业能写完吗？”
诗云说：“那要看你作文写多久，我数学和英语下节课就能写完，再去吃晚饭二十分钟，还有四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到第一节晚自习上课前应该能写完物理。”
闻言，霍远就皱了皱眉：“下课到上晚自习之间一个小时呢，你都不休息一会儿的？算了，你慢慢按着自己的步调写吧，物理我自己上网查答案就行。”
这样当然最好不过，但是——
“你不是手机没电了吗？”
霍远：“用充电宝就行。”
“你充电宝不是被摔坏了吗？”
“是啊。”霍远说，“所以我准备借别人的。”
他转头朝贺齐修喊了一声：“你带充电宝了吗？吃完晚饭后借我一下。”
贺齐修：“……”
看着满脸不知道说什么的贺齐修，诗云估计对方的心情和她刚才一样，都在怀疑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家伙。
不过事情还没有完，戴宇山虽然叫下了课，让学生自由活动，但不少人还是选择继续趴在桌上写作文，教室里较之平时安静了许多，霍远和诗云的对话声不算太明显，不过多年的教学经验还是让他听了个七七八八。
当下，他就咳嗽一声：“某些同学注意一点啊，学校明令禁止上课时间携带手机，你们私底下带带也就算了，说什么手机查答案、充电宝之类的话就有点过分了啊。老师我还没老年痴呆呢，听见了这些话，我是收你们的手机，还是不收啊？”
第34章 亲一下34
诗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自从军训结束之后, 她就把手机带在了身边, 虽然只是为了需要时联络方便，平时都不拿出来, 而且也知道班主任这话不是在指她，但她还是感到一阵心虚，急忙转过身，低下头看向摊在桌面上的习题册，不再和霍远说话了。
倒是真正带手机玩手机还把手机给玩没电了的霍远无比坦然, 仿佛没听见一般, 又或者是听见了，但不觉得这话是在说自己, 亦或者是脸皮厚出了一个新的境界，这点告诫已经不在意了，朝诗云的背影笑了笑，悠然自得地转了一圈笔，就接着写他一个字都还没写的作文去了。
一旁的贺齐修看得摇了摇头, 为好友之一掬一把同情泪的同时, 也在心底暗自祈祷，希望不要再掺和进这两个家伙的浑水里了。
充当一盏瓦亮瓦亮的电灯泡也就算了, 要是一个不巧成了炮灰, 他可真是说理都没地方找去。
远离霍远，珍惜生命。
……
正如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寒冷的一样，长假前的上学时光也显得格外漫长, 再加上节前调休，就更是课满满而假远兮，好不容易挨到九月份的最后一天，七班众人明显兴奋了起来。
最后一节是数学课，眼看下课铃声将近，班上学生的窃窃私语逐渐变多，而自己把脸板到了极致也控制不住，邓清雅干脆祭出了绝招：“看来大家都很有精神啊，既然这样，那这张教研组给其他班级准备的试卷你们也做了吧。试卷难度不高，都是一些基础题，不像给我们班特制的实验卷，提升题很多，做起来要花费不少时间，大家就当是练练手，努力在三十分钟内写完，这样月考才能有把握考到140以上。”
面对众人猛然变垮的脸色，邓清雅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招呼课代表上来把卷子发下去：“现在离下课还有十分钟，我也不讲课了，你们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吧，想写卷子也行，只要不吵得太过，我就准时下课，要是太吵了，那就说不定要留堂到什么时候了。”
这番话语的威胁效果显著，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试卷分发的翻动声在各个地方响起，诗云接过前桌传下来的卷子，自己拿了一份，就往后面传去。
她后面坐着霍远，桌上摊开着数学课本，上面有不少圈圈画画的痕迹，乍看上去像是认真听课后记下的笔记，她却在转身时看清了那是一堆奇形怪状的火柴人，就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嘴角。
看不出来这家伙还挺有艺术细胞的……画得像模像样，倒着看都能看出这两个小人是在打架，最后一个小人把另外一个小人踩进泥地里，在那里耀武扬威地叉腰大笑。
就是胆子挺大，居然敢在数学课上开小差。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毕竟是初中逃课了三年的传奇人物，胆量心性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看见诗云的目光，霍远一边拉过试卷，看也不看地抽出一份，把剩下的随手往后一递，一边抬起头对她笑道：“怎么，拜服在我的大师手笔下了？”
不仅如此，还很自恋。
诗云又在心里加了这么一句评价，面上露出一个笑容，礼节性地赞扬了一句：“还行，挺不错的。”
“想看吗？”霍远问她，不等她回答又道，“想看就先把数学作业写完，拿答案来跟我交换，不用太多，小题就行，大题我自己上网找答案。”
诗云：“……”
是什么给了他这么大的自信，让他觉得几个火柴人就是惊世画作了，别人哭着喊着都要一看？
就在这时，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再度开口：“国庆的回家作业就是这些，一张实验卷，一张基础卷，很少，真的很少，半天就做完了。我这边有一份已经做完了的，等会儿课代表拿过去拍个照，把答案发班级群里，大家做完了自己对答案，有不懂或者错误的地方标记下来，等假期结束后，我上课时再仔细讲解。”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诗云和霍远两人的对话，邓清雅又加了一句：“我知道有些同学其实一直都在抄作业，只不过抄作业的水准实在太高，让我怎么都发现不了，所以就成了一条漏网之鱼。但是不要得意，马上照妖镜就要来了，等月考成绩一出来，我们就知道谁是骡子谁是马了，大家拭目以待。”
说完这些话，再把试卷答案交给数学课代表，下课铃也响了起来，邓清雅没有再多说什么，收拾了教案离开，更有不少同学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只等着这下课时间一到，就背着书包冲出教室。
诗云也转过身开始收拾回家要带的东西，霍远比她的速度要快，她还在比对着黑板角落写的各科回家作业，他就已经收拾好了书包，拉上拉链放在课桌上，靠着椅背等她一起离开。
“真是没有想到，老妖婆这次居然给了答案。”他在她身后评价邓清雅刚才的那一番所作所为，“肯定是嫌作业太多懒得批改，又不肯放过我们，让我们少写一点，就让我们自己弄了，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心思毒辣。”
又对诗云说，“看来你是欣赏不到我的大作了，有没有觉得很可惜？”
不，完全不觉得。
诗云在心里腹诽，口中说道：“你还是悠着点吧，刚才老师说的你没听见吗？我觉得你这个假期还是好好复习一下比较好，要不然等月考成绩出来，你考个全班倒数第一，平时作业却一直很好，她肯定立马就知道你是抄作业了的。”
“知道就知道，她又不能把我怎么样。”霍远满不在乎，“再说，我怎么可能就考全班倒数第一。”
诗云惊讶回头，“这么自信？你就确定班里还有人成绩比你差？”
“我肯定考全年级倒数第一啊。”
“……”
她错了，不该在一开始就低估了这个家伙的厚脸皮程度。
看着霍远一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成绩的模样，诗云微微蹙眉，有心想说他几句，让他别这么不把学业当回事。转念想想，她又不是他的长辈亲人，凭什么去说教人家，以这大少爷喜怒不定的性子，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嫌她多事，还是别去指手画脚了。
反正霍家在新京有举足轻重的说话地位，他有足够的资本挥霍度日，单看他初中混了三年也还是照样和她上了同一所学校就知道了，高中再继续混个三年应该也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诗云就放弃了开口的打算，专心收拾起课本试卷来。
没过一会儿，陆临背着单肩包走了过来，冲霍远笑着打了声招呼：“怎么样，去喝一杯？”
霍远懒得搭理他，眼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不去。”
陆临没有惊讶，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回答一样，把注意力转到了他前座的诗云身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哦，原来是佳人有约啊。”
他握上诗云的肩，用一种相熟的口吻询问：“诗云小同学，等会儿准备和你霍远哥哥去哪里啊？”神态亲近，动作亲昵，仿佛他们两个是多年的好友一样。
今天天气比较热，诗云只穿了一件格子衬衫，衣服的布料比较薄，猛然被这么搭上肩，掌心的热度就直接传导到了她的肌肤上，再加上手掌主人还像是尤嫌不足似地捏了她一把，顿时就感到一阵惊怒和反胃。
不过不等她对此做出任何的反应，霍远就沉着脸把那只手给拍开了，没让它停留在她肩上超过一秒，同时冷冷投去一瞥：“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啊。”陆临收回手，脸上的表情像是无辜，又像是玩笑，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什么不正常的举动，“我就是和你诗云妹妹说两句话，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滚。”
“草，不是吧，这就生气了？”
“两个选择。”霍远说，语气平静，却是平静海面下的暗涌波涛，含着冰冷的怒火和隐隐的威胁，“要么滚蛋，要么挨揍。”
陆临夸张地“卧槽”了一声，脸上依然挂着痞里痞气的笑容，似乎不相信霍远是来真的：“真的假的？这么开不起玩笑？”
霍远撑着书包站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两人的身高差不多大，气势却是天差地别。
陆临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不过还是挣扎着想扳回一局：“我说你——”
诗云合上书包拉链，起身看向霍远，软声和他说道：“我收拾好了，走吧。”
僵硬的气氛在刹那间被打破，霍远神色一缓，对着面前的女孩露出一个微微的笑容，就点点头，和她一起离开了教室。
全程诗云都没有理会过陆临，包括眼神，好像他是一个不值得在意的人，没有意义的家伙。
陆临对此也不感到生气，只是在她和霍远离开后抬起手，看着掌心露出一个回味的笑容。
刚才他搭上对方的肩膀，虽然只有一瞬的时间，但也足够他感受到许多了。
少女的细肩酥软，微一用力就能感受到肌肤的下弹，柔嫩程度自不用说，挑的地点也好，肩膀正中，隔着布料就能摸到下面的肩带，如果停留的时间再久一点，说不定还能染上几分体香味。
这样一具娇软的身躯，再配上那样一张天真纯洁的脸庞……
他可算是明白眼高于顶的霍远为什么会喜欢她了。
天真的、纯洁的、完美的少女。
真是……想让人占为己有。
第35章 亲一下35
诗云绷着一张脸走下楼梯。
她很少生气, 更很少把怒气外露出来, 复杂的家庭生活让她养成了把一切都藏在心里的性子, 即使对什么事感到不满，也不会表现出来, 所以她在外面的形象一直都是恬静安然的。
但是今天，她忍不住了。
陆临的行为已经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霍远在诗云身边落后一步走着，并且破天荒地保持了安静，没有说些不着边际的玩笑话，大概是也察觉到了友人现在的心情, 知道现在不是开口说话的时机。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 来到高一教学楼的底层，见周围空空荡荡, 没有一个人影经过，诗云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抿唇看向霍远，问道：“你还和那个家伙混在一起？”
语气里带着不满，不似平常的疑问句, 更像是在质询, 这对于一向为人客气的诗云来说很难得，因为从小到大十五年, 她就没有几次和人红过脸的时候, 连争辩都很少，能用这么一副口吻说话，已经足够说明她现在的气愤程度了。
霍远自然听了出来, 连忙回答说道：“没有。”
“那他怎么老是凑上来？”
“他就那样，嘻嘻哈哈的，没腔没调。”霍远说，“打着开玩笑的旗号来跟你不要脸，给他脸色也当看不懂，跟个狗皮膏药似的。你以后别理他就行，这种人就是给脸不要脸。”
两个人都没有指名道姓，但都知道对方在说的谁，除了陆临也没有别人了，毕竟放眼全班，也就只有他一个人对霍远和诗云之间的关系格外感兴趣，时不时就要来插上一两脚。
高中课程安排得很紧，下课十分钟诗云基本上都有自己的事干，很少和霍远聊天，也就中午和晚上两个自习前说一会儿话，而每当这时，陆临总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或是和霍远勾肩搭背地称兄道弟，或是对诗云嬉皮笑脸地说话，拿她和霍远两人的关系开玩笑。
那副亲亲热热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多么相熟，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呢。
原本这也没什么，诗云虽然看不惯他那副油嘴滑舌的模样，但眼不见心不烦，看见他过来转身闭嘴就行，不搭理不回话，让他一个人唱独角戏去，哪知道他越来越过分，居然直接动手动脚了。
还在她肩膀上捏了一把……真是想起来就让人恶心想吐。
“我从来就没有理过他。”诗云说，微微咬紧了下唇，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压不下心中的愤怒，开口对霍远道，“你知道他刚才对我干了什么吗？他……他占我便宜！”
霍远原本还算轻松的脸立刻沉下了：“你说什么？”
这种话对一个异性说，诗云有些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她和霍远从小一起长大，连最难堪的事都互相漏底给对方知道了，还在意这点干什么，就没有拐弯抹角，一五一十地把刚才发生的事和他说了。
“他刚才搭我肩膀上的时候趁机捏了我一把，肯定是故意的，正常人谁搭肩膀会这么干，还是搭在女生身上……”
她说得比较小声，但霍远还是一字不落地听全了，脸上顿时就笼罩了一层寒霜。
“这个垃圾。”他骂了一声，就转过身要往楼上走去。
诗云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后连忙拉住他，“你要去哪？”
“回教室，教训那个混账。”
“别呀。”她急忙开口阻止，未免他误会自己是在偏袒陆临，又加了一句，“现在人还没走光呢，你过去教训他，是想把班主任也引来吗？还是想像初中一样因为打架斗殴而被全校通报批评？”
“随便，反正他们也开除不了我。”霍远回了这么一句，就抬脚上前走去，看样子是没有改变主意，还想去教训陆临一顿。
诗云当然想让陆临狠狠地倒霉一顿，但更不想霍远因此被受到处分，所以死死地拉住他，不让他上去。
“霍远，你别去，真的别去。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跑过去教训他的，我就想让你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以后跟他保持一点距离。”
她半是拉半是拖地把霍远扯回，“你如果为了替我出气而受到处分，那不成了我的不是了吗？”
“不行，我不教训他我心里有火，居然敢对你动手动脚！”
“你以为我心里就没火？”诗云真是要被他急死了，用力把他留在身边，“你要发火，在哪里不能发，非要在教室里？还是说他会告小状，无论你在哪里打了他，他都会跑班主任那里去告状说你揍了他？”
正在僵持间，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咳嗽：“跟我告什么状啊？”
诗云一惊，回头一看，就见戴宇山背着手站在后面，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个。
“霍远同学，盛诗云同学，你们两个是发生了什么矛盾吗，怎么在走廊里拉拉扯扯的？”
诗云这才意识到为了确保不被霍远挣脱，她两只手都拉住了对方的胳膊，再加上两个人的身高差，看上去就像是在攀挽着他一样，从旁观的角度来看极似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连忙把霍远的手放开了。
“老师好。”她嗫嚅着打了一个招呼，面上止不住地一阵发红。
霍远没吭声，不过还算是有一点常识，没有当着班主任的面就跑上楼去把人给揍了，虽然看上去仍有些余怒未消，但好歹没再嚷嚷着要回教室了，留下来和诗云一起面对戴宇山。
“能告诉老师，你们刚才要向老师告什么状吗？”戴宇山依旧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问话的口吻和语气像是在面对幼儿园里的小朋友，耐心又诱哄。
面对这此情此景，诗云只感到一阵尴尬，还有些莫名的心虚。
“我们没说什么。”她讪讪笑道，“老师您听错了。”
她没有把陆临的事说出来，因为班主任在这种事情上其实没什么作用，顶多把陆临喊过去教育一通，但高中生哪会听进去这种告诫，尤其是像陆临那样的，不变本加厉地报复回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知错就改。
所以面对戴宇山的询问，她只能干笑着打哈哈，试图蒙混过关。
戴宇山任教十年，怎么可能会看不出学生的敷衍，但他还是装作没有看出来的模样，又拿同样的问题问了霍远一遍。
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个年龄段的男生比女生要难对付得多，时不时就给你叛逆一回、当个刺头，一件事如果连女生都选择隐瞒，那么就基本不用指望从男生嘴里套出什么东西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霍远的说辞和诗云的没什么区别，甚至要来得更为简洁，直接就两个字：“没有。”
“好，你们说没有就没有吧。”戴宇山笑着扫视一眼两人，“不过下次注意一点，别在走廊上拉拉扯扯的，要是被教导主任看见，误以为你们是在早恋就难办了。虽然咱们是实验班，但恋爱还是不能谈的，要注意影响。”
他这话说得好像两个人在偷偷谈恋爱一样，让诗云脸上好不容易褪下去的一点红晕又上来了，霍远倒是没什么反应，依旧没什么表情地站在那里，显得有几分乖张。
见状，戴宇山也不多言，微微一笑，就绕过他们往楼上走去，看样子是准备回教室一趟。
诗云一直目送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才松了口气：“幸好你刚才没上去，要不然就会被抓个现行了。”
“抓就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霍远轻哼一声。
诗云无奈，这大少爷的倔强脾气什么时候才可以下去一点，老是这么猖狂嚣张的，难道就不怕哪一天被人套麻袋打一顿？
“你——”
“再说了，我这是在替你出气，你不给我呐喊助威也就算了，怎么还落井下石呢？还有没有点良心？”
“……落井下石不是这么用的。”如果说诗云刚才的无奈是因为面前这位大少爷总也不改的倔脾气的话，那么她现在这股从心底升起的无奈就是因为他的学渣程度了。
两个人的思维不在同一个水平线，沟通起来真的是要命。
诗云本想跟他好好地解释解释，但才张了张口，就又闭上了，因为她想起了戴宇山说的话，未免等会儿真的被教导主任撞见，看见她和霍远两个人在这空无一人的走廊里说事情，误会他们是早恋的情侣，就拉着霍远离开了教学楼。
有了刚才的教训，她不敢再用两只手拉霍远的胳膊，只用单手拉他的袖口，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他会不会肯跟自己走，好在霍远大概也明白不能当着戴宇山的面揍人，被她一拉就动了。
只是目光有点奇怪，盯着她扯着他袖口的手，看得诗云浑身不自在，一下走廊就松开了。
没想到她一松手，霍远的目光就变得更加奇怪了，连带着面上的表情也起了变化，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诗云不明就里，还以为他是在不满自己阻止他去教训陆临这件事，正好这时两人也离开了教学楼，周围不时有背着书包的学生经过，都是和他们一样走向校门口的，就对他解释道：“我没反对你去教训陆临，他那个人那么讨厌，我巴不得有人去教训他呢。但教室里又不是没人了，就算班主任没去，还有好多没走的同学呢，难道你要当着大家的面揍人吗？”
霍远：“你的意思是让我找个没人的时候揍他？”
这种时候脑筋倒转得挺快。
诗云抿嘴微笑了一下，因为陆临而感到懊糟的心情渐渐变得轻快，回答说道：“我可没这么说。”
但是——不代表她心里不这么想。
暴力当然是不好的，可当一个人无耻到了一种境界，单纯的口头警告已经对他没用了时，拳头的威力就在这时候显现出来了。
有些人必须要吃点苦头才会懂得收敛，至于这个苦头是物理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她管不了那么多，只要霍远乐意，她就没有意见。
毕竟他是在为她出气，她要是还挑三拣四，就太不识好歹了。
诗云不知道霍远有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但在接下来的一路上，他都没有再提起过要去教训陆临的事，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你放心，这件事我会替你解决的。国庆后他要是再对你动手动脚，你就告诉我，我会让他知道对你这么做的下场的。”
这番话让诗云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流，觉得能有这么一个青梅竹马的朋友真是太好了，能在自己受到委屈的时候替自己出头，简直就像是哥哥一样。
她冲霍远莞尔一笑：“谢谢你，霍远。你对我真好。”
霍远也对她一笑：“那是，我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啊？”
听了这话，诗云更感动了，由衷地赞美他道：“你真是个大好人。”
霍远：“……”
咦？是错觉吗？怎么总觉得霍远在听到她这句话后笑容有些龟裂？
应该是错觉吧……她可是在发自内心地赞赏他。
作者有话要说： 霍远：笑容渐渐消失.jpg
第36章 亲一下36
接下来的一路, 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话, 并肩走到学校门口, 果不其然地发现外面停满了车辆，都是来接学生回家的, 满满当当地塞了一整条街，在交警的指挥下缓慢而又拥挤地挪动着。
由于车子比较多，诗云花了几分钟才找到了那辆平日里警卫用来接送她的专车，转头对霍远说道：“我看见我家的车了。你呢，也是你爷爷派人过来接你回去吗？”
说这话时她的感觉有些神奇, 因为自从小学毕业之后, 她和霍远就没有在一起上下学过了，现在这么肩并肩地一块走在放学路上, 还是四年以来的头一回，让人有几分怀念。
“应该是吧。”霍远有些不确定地回答，“我一个人也没法回东紫阁，必须得有经过认证的车辆才能过卡。不过……算了，你家的车在哪？我送你过去。”
“就在那边。”诗云伸手指了个方向, 没有说具体的车牌型号, 但大院里的车总共就那么几个系列，霍远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 没道理不认识。
果然, 霍远只顺着她的视线过去瞥了一眼，就确定了车辆的所在，带着她穿过拥挤的车流, 来到了斜对面的街道。
黑色的车辆安静地停在街边一角，低调又不引人瞩目，在两人靠近时缓缓降下一侧车窗，露出里面坐着的人来。
诗云先是一惊，接着就是欣喜。
“爸！”她饱含惊喜地唤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研究所今天提前休假，爸想着你都上高中一个月了，还没有接送过你一回，就过来看一看你。”盛博瀚笑着回答，说完又转头看向一旁的霍远，打量一眼后笑道，“这是小远吧，大半年没见，变化都这么大了，差点没认出来。”
盛家和霍家是世交，诗云的父亲和霍远的父亲虽然隶属于不同军种，但从小就认识，两家人关系亲密，自然也认得双方的子女，如果不是霍远在半年前离家出走，不再住在大院里，盛博瀚此时的态度或许还会再亲近一点。
“伯父好。”霍远礼貌地应了一声。
在这一点上他做得还是很好的，无论平时在学校里再怎么目无遵纪，面对认识的长辈时也还是会维持一定的礼貌和客气，虽然这礼貌的程度因人而异就是了。
目前看来，诗云的父亲在他那里受尊敬的等级挺高，回答的语气口吻都非常的有礼貌。
“你也在这里上学？和云云同校吗？”
“是，我们是同班同学。”
盛博瀚听了，就点点头，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一个班级好，有什么事都可以相互照应。你现在是要去哪？要不要伯父送你一程？”
“不用了伯父，我回我爷爷那里，和你们不顺路。”霍远婉拒了他的好意，对诗云道了一声别后，就转身离开了街道。
诗云看着他没有往车流多的地方去，而是走向另一边的美食小吃街，心里有些疑惑，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但这种时候她也不好多问，就收回了目光，矮身钻进了车厢里。
盛博瀚没有叫司机，是自己开着车过来的，坐在驾驶座上，诗云坐在后排，看着空荡荡的车里只有她和父亲两个人，把唇抿了又抿，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爸，妈没有跟你一起过来吗？”
盛博瀚犹豫了一秒，说道：“你妈去大学那边接你姐姐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家了。明天爸有事，不能在家，所以今天晚上先一起吃一顿饭。”
果然……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父亲的话，诗云还是感到一阵失落。
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她在母亲心里还是这样……
没有存在感、不需要去关注、已经没用了的大女儿替代品。
好在这阵失落的情绪不是很强，没一阵就过去了，诗云重新打起精神，露出一个微笑，询问起盛博瀚这几天国庆假期的安排。
毕竟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不是吗？
她早就习惯了。
……
回到家，刘嫂已经烧好了晚饭，满满摆了一桌子，盛如玫和张琴坐在餐桌边上，正言笑晏晏地说着话。
盛如玫眼尖，第一个看见诗云和盛博瀚回来，热情地起身冲他们打了一个招呼：“爸，小妹，你们回来啦。”
接着是张琴：“总算是回来了，这也太晚了，刘嫂烧的菜都要冷了，快坐下来吃饭……”
晚饭的气氛还是很融洽的，诗云和盛博瀚坐在餐桌一边，盛如玫和张琴坐在另外一边，边吃饭边谈论着各人最近的所见所闻，不过和座次一样，谈话也被分成了两组。
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盛如玫，虽然才开学没满半个月，但张琴却像是大女儿已经离开了自己有整整一年似的，嘘寒问暖个不停，全程没有过问诗云一句。
大概是怕小女儿受到冷落，盛博瀚在问了大女儿几句校园生活后就把重心转到了诗云身上，询问她高中生活怎么样，学习紧不紧张，住宿又是否还习惯。
诗云都一一回答了，虽然这些事并没有什么好说的，高中生活相比起初中只是多了几分繁忙枯燥，远没有大学来得五彩纷呈，但她明白父亲的心思，所以即使是再干巴巴的问题都回答得很认真，半点也不敷衍。
可能是她在文字的描述上面别有天分，说到最后，不仅盛博瀚听得津津有味，就连对面在说着自己事情的张琴和盛如玫母女俩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停止了交谈，颇为感兴趣地听着她的讲述。
“你们学校还真是大方。”在诗云说到新京中学的宿舍安排是四个人一间，并且配备有独立卫浴时，盛如玫不无羡慕地说，“不像我们，都是六人间，还没有独立卫浴，要去下面的澡堂洗澡。”
张琴立刻说道：“那不是很不方便？要不玫玫你回家来住吧，妈每天让司机接送你上下学。”
闻言，盛博瀚就皱起了眉：“哪有大学生不住宿的。诗诗是在上高中，以学业为主，别的事情当然要尽量缩短时间。玫玫不一样，大学课程很宽松，花点时间洗澡不算什么。”
张琴不满：“我又没说诗诗不好，只是建议让玫玫回家来住。倒是你，老是关心诗诗，偶尔也问一下我们玫玫的情况，她也是你亲生的呢。”
盛博瀚辩解：“我哪里不关心她了？两个都是我的女儿，我两个都一样关心。”
张琴轻哼一声：“是不是一样关心，你自己心里清楚。”
诗云低着头默默吃着碗里的饭，没有开口。
倒是盛如玫的视线在父母两个之间来回转了一圈，最终落到张琴身上，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劝慰说道：“妈，你在说什么呀，爸爸对我和妹妹两个人当然是一样关心的，不会厚此薄彼的，你不要多心了。”
张琴叹了口气，满是爱怜地看向大女儿：“玫玫，你就是太善良了，喜欢把事情往最好的一方面去想——”
盛博瀚咳嗽一声，打断妻子的话，“好了，你少说点。总是说我怎么样怎么样，我看平日里最喜欢瞎想的人就是你。”
不欲就这件事和妻子纠缠下去，他在说完这句话后立刻重新起了一个话题：“说起来，我今天去接诗诗时看见了小远，看上去挺精神的，没有什么颓废的样子，看样子是从那件事里走出来了。”
那件事指的自然是霍正阳带一对母女回家的事。
“小远？霍远吗？”张琴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
“是啊。”盛博瀚说，转向诗云，“爸记得你们初中虽然同校，但不是同班，上了高中倒是巧了，被分在了一个班级里。”
“霍远？”盛如玫念着这两个字，“这名字好熟悉，是我们家认识的人吗？”
“就是你柯冰阿姨的儿子。”张琴回答，“他倒是有骨气，说离家出走就一直不回来了。不过那孩子成绩不是一向很差的吗，怎么也跟诗诗上了一所学校？还是同一个班级的。”
盛博瀚惊讶：“是这样吗？我怎么记得他成绩一直很好，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从柯冰去世后那孩子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天天不干正事，要不是初中不能开除学生，我估计他都要学校被劝退了。好像中考也没去考吧？怎么上高中的？”
因为刚才的那场谈话，诗云本来是准备闷头吃饭，能少说话就少说话的，但是母亲的这番话让她想起了霍远开学时说过的话，就抬起头询问父亲道：“爸，霍远跟我说他是在暑假里找了你才能上新中的，是真的吗？”
这话霍远在一开始和她说时她当然是不信的，可仔细想想，他的中考成绩连能不能过普高线都很难，要上新京中学百分之一百得走关系，霍叔叔不可能，那剩下来的也就只有他爷爷和她父亲两个选项了。
有一句话霍远说对了，她的父亲是新京中学的荣誉校长，安插一个学生进去就读还是很容易的。
但盛博瀚脸上惊讶的表情立刻让她明白了这不是真的：“没有啊，我在教育局里又不认识人，他找我也没用啊。”
“可爸你不是新中的名誉校长吗？”
“那也只是名誉校长而已，挂个名头，没有什么实质权利的。”
果然是霍远在忽悠她。
不等诗云就此表达什么观点，张琴就撇了撇嘴，带着几分抱怨地开口说道：“你也好意思说，当初让你去走走关系，让我们玫玫进新中就读，你非不肯，说我多事，说什么读别的高中也一样是读。现在看看到底是谁多事？如果新京中学不好，为什么霍家那孩子考这么差也要去上？不就是教育资源的问题。幸亏我们玫玫争气，考上了大学，要不然她这一辈子就被你毁了……”
第37章 亲一下37
晚餐在张琴的喋喋不休中过去, 盛博瀚大概也是怕了妻子的念叨, 默默听着没有回话, 只是在快要结束的时候瀚缓缓开口：“明天我要去喷泉宫参加阅兵仪式，就不回来吃晚饭了。”
盛如玫眼前一亮：“是那个在喷泉广场举行的阅兵仪式吗？爸爸, 你好厉害，能不能带我们进去看看？”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国庆的阅兵仪式意义重大，非相关人员不得进入，不说盛博瀚只是一名空军大校, 就算是担任陆军上将的霍远爷爷, 恐怕也不能随意把孙子带进去。
面对失落的大女儿，盛博瀚尝试用别的事情来作为补偿：“要不等过几天爸爸带你们去看升国旗？”
“那还是算了吧。”盛如玫兴致缺缺地说, “升国旗有什么好看的，中学的时候学校里天天升国旗，我都看腻了。”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那就是现场观看阅兵仪式和升国旗完全是两回事情，后者谁都可以去看, 而前者是只有少数中的少数人才能有幸入场, 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不是区区一次观旗仪式能比的。
诗云倒是有几分感兴趣, 她想起了小时候被父亲带去喷泉广场的经历, 那个时候母亲的全部身心都放在姐姐身上，很少或者说是几乎不理会她。大概是不忍心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家里，父亲一有空就会带她去喷泉广场, 让她骑在自己的脖子上，看着国旗随旭日一起升起，而后上百座喷泉一同出水，那壮丽的景象直到现在都还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所以在盛如玫表示对看升国旗不感兴趣之后，她紧接着开口道：“说起来，我也好久都没有和爸爸一起去喷泉广场看升国旗了，不如哪天我们再过去看看？”
盛博瀚自然是欣笑着点头答应：“当然好。爸这几天难得有空，你们想去什么地方都和爸说，爸尽量满足你们……”
吃过晚饭，再洗好澡，诗云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写作业。
在她写完了数学卷子，正准备写英语试卷时，放在旁边的手机忽然屏幕一亮，拿过来一看，是霍远发过来的消息：【明天有空吗？】
不知怎么的，看到这条消息，诗云就下意识地想到了晚饭时姐姐和父亲讨论的问题，鬼使神差地打下这一段话发送了过去：【你要请我去观看阅兵仪式吗？】
霍远：【？？？】
霍远：【……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霍远”撤回了一条消息】
霍远：【你在想什么啊，怎么可能是阅兵仪式】
诗云：……
他最近消息撤回的频率有点高啊，还都是些鄙视她智商的话。
真是的，到底谁才是考了全市倒数第一的那个。
不过这话题是她先提起的，并且看上去和上一句话风马牛不相及，对方感到莫名其妙也是理所当然，所以诗云还是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我刚刚想岔了，我明天有空，怎么了？】
霍远：【我想请你出来看电影】
这个回复在诗云的意料之中，自从她和霍远重新熟悉起来后，她就发现自己的这位竹马是个不折不扣的电影达人，光是暑假就请她出去看了四五场电影，场场都是国内首映，并且涉猎的范围五花八门，从爱情片到悬疑片再到特效动作片都有，只有一个共同点：评价高，口碑好，热度大。
所以在看到对方发来的这条消息后，她并不感到惊讶，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什么电影啊？】
以往，每当她问出这句话，霍远总会在下一秒弹出一个购票链接，仿佛早有准备一般，让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要请她看的电影类型是什么，但是这一回，他却沉默了。
直到半分钟后，他才迟疑地发来了三个字：【升旗者？】
诗云：【……】
诗云：【这是什么？】
霍远：【电影】
霍远：【讲一群军人竞争国庆阅兵典礼升旗手的故事】
诗云：【……居然还有这种电影的吗】
霍远：【是啊，献礼片】
霍远：【要看吗？要的话我就订票了】
诗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花费一到两个小时，去看一部可能好好拍、但更有可能随便拍的献礼片，到底是在浪费时间，还是在给国家贡献票房？
她认真地思考了一分钟，然后花三秒钟的时间打开了电影购票APP，再花费了一分钟阅览明天上映的电影，选中一部喜剧片给霍远发了链接。
诗云：【要不看这个吧，这个团队出品的喜剧都挺好看的，献礼片有点无聊啊】
霍远：【哦】
霍远：【我以为你对阅兵仪式感兴趣】
诗云：【……我只对现实生活中的阅兵仪式感兴趣】
霍远：【我知道啊，但我现在又不能带你去现场观看，只能请你看电影了】
霍远：【你要现场看仪式的话，只能等个十年二十年看我能不能带你进去了】
这句话让诗云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意思，正好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把这个疑惑压下，转而打字道：【对了，明天上午有阅兵仪式的直播，要不我们下午去看电影吧？】
霍远：【好】
霍远：【票买好了，下午两点半的场】
诗云：【这么快？！】
诗云震惊了一瞬，但随即她就想起，暑假里每次霍远来约她时也总是下手很迅速，基本上她只要回答一个“好”过去，那头就会说已经买好了票，速度之快到让她忍不住去想他是不是早就把票买好了，然后找贺齐修看电影没成，就过来找她。
可能他初中三年真的憋坏了吧，当好学生不容易，当坏学生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个可以正常相处的朋友，想拉着一块看电影也正常。
想到这一点，诗云就释然了。
诗云：【票价多少？我转给你】
霍远：【不用，我请你看】
诗云：【那怎么好意思，你已经请我看过很多次电影了】
霍远：【请你看就请你看，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霍远：【我又不缺钱】
诗云：【……】
请人看电影还态度这么恶劣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怪不得这么急急忙忙地就把电影票买好了，是不是以前他也有请过别人看电影，但都被他的臭脾气吓跑了，所以学乖先把票买了，这样别人不想去也不好意思拒绝？
诗云觉得自己窥见了真相。
当然，他们两个都是没有经济能力的学生，就算霍远家再有钱，那也不是他的钱，不能老让他请客，所以诗云坚持把票价均分，转了账过去，然后才和他约定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做完这些事后，她把手机放到一边，正准备继续刚才没有写完的作业，就想起来，霍远的爷爷身为陆军上将，肯定会出席明天的阅兵仪式，他的奶奶又早在多年前就去世了，东紫阁的家里只有他们爷孙两个一起居住，如果他爷爷不在家，那么整栋房子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也就是说，明天只有霍远一个人在家？
……难怪他会请她看电影。
仔细想想，自己的父亲不过任职大校，就忙碌得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人影，他爷爷的职位就算换算成空军的，也比父亲要高上好几阶，可以想象会忙到什么地步。
霍远入住东紫阁半年，不会大半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度过的吧？那……怪不得他会感到寂寞了，暑假里频繁约自己出去。
不知怎么的，当想到霍远有可能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偌大的别墅，看着外面全部黑下去的天给她发的消息时，诗云的心里就升起一阵无法言语的感觉。
像是心酸难过，又不像是。
难道是和他的共鸣？因为有许多时候，虽然母亲和姐姐都在家里，但她不会被纳入母女俩的谈话，独自在书房和跟她们一起在客厅没什么区别，只是背景音的不同，像个透明人一样。
这么一想，她和霍远还真是像。
天底下居然有这么相似倒霉的两个人，真不知道是该感到高兴还是悲伤……
第二天一早，盛博瀚就出发去了喷泉宫，诗云难得睡了个懒觉，在临近国庆典礼开始时才下床去洗漱，然后坐到书桌前，把昨天晚上写的试卷作业整理放到一边，拿出笔记本打开，上网观看直播。
今年正好是整十周年庆，仪式举行得隆重而又庞大，在线观看人数直线飙升，从十万迅速升到百万，最后更是到了千万级别，以至于视频中途卡顿了好几下。
诗云的重点不在阅兵仪式上，更多的是在寻找父亲盛博瀚的身影，她不确定以父亲现在的身份职位是否能够得到个人介绍或者单独的特写镜头，但在空军出场时肯定会少不了他。
当然，在镜头扫到盛博瀚之前，她首先看见的就是霍远的爷爷，站在人群前列，胸前挂满了代表荣誉的勋章，让她不禁去想如果自己的爷爷没有因伤去世，会不会也和他一样站在高楼上检阅军队，要知道当年霍远的爷爷刚入伍时是诗云的爷爷负责带他的，两家人的交情也由此而始，一直到今天都没有断绝。
镜头接着往下扫，扫到了霍远的父亲霍正阳身上，霍远和他父亲长得不算很像，无论是脸型的轮廓还是眉眼都随了母亲柯冰，如果不是诗云之前见过他，再加上主持人报导时出现在屏幕上的姓名，她都不会认出来。长相倒是都很好看，只不过一个稳重，一个张扬。
最后总算到了空军，诗云依稀记得有一年的阅兵仪式是父亲登上战斗机进行空中表演的，表演得非常完美，掀起了一阵社会关注的热潮，只可惜那时候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呆呆地看着电视播放画面就完了，现在懂事了，父亲的年纪却大了，好在父亲在任职飞行员时做出过杰出贡献，主持人在镜头扫过他时特别进行了报导，看得她一阵激动。
阅兵仪式被作为重头戏放在最后，但诗云已经把想要看的都看完了，再加上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就关闭电脑下了楼，准备吃午饭。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客厅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刘嫂不在很正常，今天是国庆，现在应该放假在家休息，但是母亲和姐姐都不在就有点奇怪了，时间不早了，难道她们还没有起床？
诗云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两个人中的任意一个人，就上楼去房间看了一遍，结果和刚才一样，都找不见人影。
站立在父母的卧房门前，她犹豫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喂？”并且声音很嘈杂，似乎在一个很热闹的地方。
“妈，是我。”诗云说，“你和姐都出去了吗？我没有在家里看到你们。”
张琴“啊”了一声，像是被提醒了似的说道：“对的，我和你姐姐在外面逛街，早上忘记跟你说了，本来想早点结束赶回来做午饭的，但现在看时间好像有点来不及了。冰箱里有昨天晚上吃剩下的菜，你挑几个自己喜欢的热一热，或者妈给你打包带一份回来？”
诗云沉默了几秒。
“不用了。”她低声应道，“我今天正好和同学有约，午饭在外面吃就行。”
第38章 亲一下38
张琴很爽快地挂断了电话, 没有多问一句诗云是要和谁一起吃午饭, 又准备几点钟回家, 或者是身上的零花钱够不够，哪怕如果相同的事发生在大女儿身上她能来回询问三遍都不止, 对于小女儿，她总是这样的“放心”。
诗云在空荡荡的父母卧房门前站了很久，才回到自己房间，给霍远打了一个电话。
“喂？霍远，你午饭吃了吗？我想请你吃一顿饭……”
原本约定在中心商城见面的两人提前了两个小时到达, 碰面的地点也从顶楼影院变成了一楼大厅。
诗云居住的大院在新京郊区, 没有了警卫接送的她徒步走了二十分钟才到达第一个打车点，又花了半个小时才到达中心商城, 等她下车走进商场大厅时，霍远已经在快餐店外的等候区坐着等她了。
今天的霍远穿了一身藏青色的休闲服，看上去格外的潇洒帅气，以至于即使只是安静地坐在一角玩着手机，也频频惹人注目。不等诗云走过去, 他就像是有心灵感应地一样抬起了头, 对上她的目光，露出一个神采飞扬的笑容。
“不好意思, 路上堵车, 我来得有点晚了。”诗云上前道歉，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快餐店招牌，“你午饭想吃这个吗？”
“没有, 只是这边有位子，所以坐着等你而已。”霍远站起身。他当然知道她是不吃油炸垃圾食品的，怎么可能会选快餐店作为吃饭地点，“这边二楼和三楼都是饭店，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不用，我来请你。”诗云连忙说道，“之前你请我看过好几次电影了，我都还没请过你一次，今天这顿饭就当做是我的请回吧。”
她心里其实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因为两个人本来约定吃好午饭后才出来的，却被她的一个电话提前了两个小时，也不知道霍远今天有没有什么安排计划，被她打断就不好了。
不过霍远看上去倒是很高兴，似乎不觉得把他提前叫出来是一件什么麻烦事，爽快地答应了她请客的要求，就和她一起上商城的二楼三楼逛起来。
本着一请到底的原则，诗云让霍远挑选自己喜欢吃的饭店，反正她对吃的没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全辣火锅，她都能点上几样自己能吃的菜，蔬菜和水果是每家饭店都不缺少的东西。
霍远选了家传统的中式饭店，牌子是百年老招牌，但年轻人一般都不喜欢进去，一个是贵，另外一个就是菜式实在太传统了，以鲜煮主，很少有煎炸的重辣口味。
但诗云喜欢，这就够了，至于钱就更不是问题了，从小到大他们俩就没有为钱发愁过。
果然，在看见了店家的招牌后，诗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露出一个微笑，轻轻浅浅的笑容像是鸟羽的尾端，搔在霍远的心上，痒痒的，也更加让他下定了决心。
国庆的人流量很大，再加上诗云和霍远碰头时已经有点晚了，快到十二点，中心商城的饭店里基本上都坐满了人，只有这家百年老字号凭借着偌大的占地面积和昂贵的菜单保住了一部分位置，让两人顺利进入了饭店。
诗云饭量很小，所以只点了一冷一素一荤三个菜，就把菜单递给了霍远。
霍远是典型的年轻人口味，喜爱油炸和碳酸饮料，不过这大半年和他爷爷住在一起，被迫纠正了一点饮食上的不良习惯，对于传统美食也算是有了几分品鉴，点的几个菜都是他爷爷的厨子曾经做过的，味道和营养价值都是一流。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家店的菜除了冷盘之外都是小火慢炖，上来得很慢，霍远坐在位子上等了几分钟，就有些不耐烦地刷起了手机，只不过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一直偷偷地瞄对面的诗云。
诗云也在看着手机，但目光有点散，不像是在专注地看着一件东西，倒像是在发呆思考着些什么东西。
“你——”
“什么？”她抬起眸。
“……没什么。”霍远抿了一下唇，最终什么都没说。
不是想不出来有什么好说的，其实是、咳，他有点紧张。
还是再等等吧……
诗云自然看出来了他的欲言又止，但她现在没有心情去探究这些，低低地应了一声，就继续发着自己的呆，直到热菜被服务员端上来，才开始动筷。
她没有什么胃口，本来想吃一点就完事的，看对面的霍远也是撑着腮，对面前的菜挑挑拣拣、一副想下手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下手的模样，就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这家的菜？要不然我们去下面吃快餐吧。”
“啊？没有，这菜挺好的。”霍远连忙说，“我这半年在我爷爷家里才是要命，每顿晚饭雷打不动的一碗枸杞菌菇汤，还非逼着我喝，说我喝碳酸饮料太多了，体内毒气积攒，让我排毒，我喝得都快枸杞一样了。”
诗云没想到他会说这话，忍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是吗？你爷爷这样对你？”喝枸杞养生排毒，这个她知道，但是没想到一位上过战场的老将军也会和普通的老人家一样对着孙子喋喋不休，想想还真是……有点意外的可爱。
“是啊，你别看我爷爷在外面一副威严样，其实他特别会整人。”说起自家爷爷，霍远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有数不尽的槽要吐，“当初我不是离家出走么，和你道别之后我在宾馆里睡了一天，还没等我第二天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办，他就派人把我抓进了车子里。真的是抓进去的，我当时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抢劫的，掀翻了好几个人，后来才知道那是他警卫。”
诗云惊讶：“你把你爷爷的警卫打翻了？”
“没有全部干翻，也就三四个人，对方人数太多，直接把我制伏压车子里去了，关了车门才对我亮证件，真的是没事找事。”
“然后呢？”
“然后他们就把我带去我爷爷家里了。我爷爷那会儿问我还准不准备继续上学，我那时候倔，就回答上学也没什么意思，不想上了，他就跟我说，‘正好，原本照顾我的护工辞职了，你来顶替她吧，我给你付双倍工资。’”
“你答应了？”诗云无法想象他这么骄傲的人能矮下身来给老人家当护工，即使那个老人家是他爷爷。
“我当然没有答应，谁想干这个活啊，还不如出去搬砖呢。当然，我是不敢对我爷爷这么说的，只回答了我不愿意，然后他就突然很凶地骂我那还不快滚去上学，不然等着给人打工呢？于是我就灰溜溜地滚回学校了……”
饭桌上的气氛被霍远说得活跃起来，诗云听得忍俊不禁，原本沉重的心情也明亮了不少，边笑边听他说，不知不觉地就把碗里的菜吃光了，等到桌上的菜被两人解决得差不多时，电影都快开场了，两个人赶紧结了账往顶楼走去。
他们看的是诗云昨天推荐的那部喜剧电影，笑料十足，光是开场就让观众笑了好几次，观影体验很不错，但诗云却有些后悔挑这部电影观看了，因为它讲述的是一对出生在重男轻女家庭的姐弟灵魂互换的故事。
姐姐成绩优异，却因为是个女孩而处处不受家里待见，弟弟整天胡混，却被全家的人都当作宝来宠爱，灵魂互换后的姐弟俩还维持着原来的生活作风，却因为性别的改变而受到了截然不同的对待。
最后的结局当然是阖家团圆，弟弟懂事了，家人也明白了儿子女儿一样好的道理，但其中的一段剧情却看得诗云一阵心酸：姐弟俩换回身体后，姐姐因为弟弟先前的捣乱差点被学校退学，好不容易和班主任争取来一个机会，只要期末考试考到年级前十就可以继续留下。家人却反对她继续学习，早早地找好了一份收银员小妹的工作逼着她退学打工，弟弟受不了跳出来为姐姐说话，声嘶力竭地喊“她也是你们的孩子！”，掷地有声的台词像是重重的大锤击打在诗云的心上，让她鼻头一酸，眼前立时就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明明自己和姐姐都是她的孩子，为什么被忽视的永远都是她？就因为她曾经有过被格外疼宠的七年？
这……太不公平了。
因为如此，一直到电影结束散场，诗云都没有从弟弟的那句话里缓过神来，神情郁郁地走出观影厅，和周围轻松欢笑的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一路走出影院，顺着扶手楼梯下到四楼，身旁的霍远迟疑着出声：“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诗云一愣，连忙收起情绪，扬起一个笑容摇摇头：“没有啊。”
“是吗？”
看霍远不置可否的模样，诗云不想把自己低落的情绪传染到他的身上，就又保证似的强调说了一遍：“真的，我没不开心。”
说着，她想起午餐时他说的那些把她逗笑的话，心情就不知不觉地感到了放松，脸上的笑容也有了几分真心：“其实……我今天出来是有点不开心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和你说上话，我就会觉得心情明亮起来。真的，不骗你。”
没想到霍远却是叹了口气：“还真的是这样啊。”
“什么？”诗云不解。
“我是说，原来你今天心情真的不好。”
“那是在刚出来的时候，现在我已经完全好了。”其实在看电影时诗云还是有一段时间的抑郁的，但出来玩就是要尽兴，她在这犯矫情除了让霍远感到为难之外也没有别的用，所以她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显得真诚一点，希望霍远能相信她。
“真的？”
“真的。”她点点头，“看见你，我就开心。”
霍远微笑了一下，把目光转向她，故意说道：“我有那么好笑吗，让你见着我就想笑。”
诗云自然开始了辩解：“不是那种好笑，是开心，就是……那种开心，阴转晴天的那种开心。”
说这话时她感觉有点怪怪的，但也想不出是哪里奇怪，就没有去管它，继续盯着霍远看，生怕对方不相信自己。
霍远被她这认真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去低咳一声，正好旁观经过一家冷饮店，他就进去买了两个甜筒，递了一个给诗云。
面对递来的甜筒，诗云有些尴尬，她很少吃冰激凌这种东西，热量太高，而霍远购买甜筒的速度太快，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他就已经拿出手机来付钱了：“我不吃冷饮的……”
“哦。”霍远应了一声，转身把手上的两个甜筒都扔进了垃圾箱里。
诗云：“……”
他在干什么？浪费粮食吗？
还是说因为自己不接受他的好意，所以生气了？……有点像他这大少爷的作风，但是……不会吧……
霍远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个举动的不妥之处，但扔都已经扔了，他也不可能再捡回来，只能掩饰性地把手插进衣兜里，有些紧张地清了清嗓子。
“其实，我今天喊你出来——”
诗云认真听着。
“是……”
诗云继续认真听着。
“……”
“？”
“……”
“……是什么？”
霍远深吸一口气：“好吧，我是想向你告白的。”
诗云一惊：“？？？你——”
“我没开玩笑！也不是在逗你或者忽悠你或者恶作剧！”霍远赶在她开口前打断了她的话，“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
说出了心里话后，霍远反倒平静了下来，不复开始时的紧张，凝视着诗云的脸庞，认真说道：“盛诗云，我喜欢你。”
“跟我交往吧。”
……
诗云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说是短短的一瞬间，但她自己感觉却是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并且什么都没有想，就是怔在那里，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霍远。
“你……是说真的？”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当然是真的！”霍远看上去有些气急败坏，“我跟你说了好几次了，怎么每次你都不当真？”
这话听上去像是在控诉她的不走心，但诗云也很冤枉，他第一次告白是在她询问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这样一个问题之后，第二次……有第二次吗？
哦，她想起来了，是有那么第二次，但忽然发个消息说“我喜欢你”，任是谁也不会立刻就当真的吧？她不过很正常地反问了一句，如果他继续再接着说明说的是真心话，就像现在这样认真地对她告白，她也不会不当真啊。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现在的问题是——
霍远，向她告白了？
这……有点让人惊讶。
不不不，应该说是很惊讶，非常惊讶。
这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霍远居然会喜欢她？
“……你喜欢我？”
霍远无声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
霍远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她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什么为什么。”他说，“没有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如果喜欢的话我们就交往。”
“哦……”诗云缓缓答了一声，清丽的眸子看向他，“那如果我不喜欢你呢？”
“……”霍远哽了一下，“那我就一直坚持到让你喜欢我为止。”
不得不说，当听见面前的少年用认真的语气说着这话时，诗云的心是漏跳了那么一拍的。
她对霍远的感情是怎么样的呢？
诗云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喜欢是肯定有的，要不然也做不成朋友，但是……关于恋人的那种喜欢，她对霍远有吗？
说实在的，她在这个方面一点都不擅长。
初中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男生对她告白过，但她从来没有答应过，所以直到现在，她都没有任何的恋爱经验，对于谈恋爱也是一窍不通。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初中时她不想谈恋爱，一个是觉得还太早，与其费时间和人谈一场磨磨唧唧的恋爱，不如多花点时间学习，另外一个就是她对那些男生没有任何想法，无法想象和他们恋爱交往的场景，所以一个都没有答应。
而现在，向她告白的人成了霍远……
喜欢一个人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如果有一天想要恋爱的话，那么合适的人选又是什么样的呢？
这个问题诗云不是没有想过，当时她的想法是觉得和某个人一整天都腻在一起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情，包括霍远，她也没有办法想象那个画面。
那是不是就说明她不喜欢霍远？
……也不尽然。
就像她刚才说的那样，和霍远在一起很开心，就算是再低沉的心情，在看到他时都会减少，而等到和他交谈上几句话，那些消极的情绪就全都会消失不见，仿佛整个世界都放晴了一样。
诗云不知道这种情感能不能称之为喜欢，但亲近和不讨厌是肯定的。
所以……不如尝试一下？
她有些心动地想着。
“我不知道。”她对霍远说。
霍远心里一沉，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表现出失落的情绪，诗云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但是……可以尝试一下。”
“试、试什么？”他罕见地结巴了一句。
诗云微笑起来，像是三月里盛开的春花，直美到人心底。
“交往啊。你不是想跟我谈恋爱吗？”
霍远呆呆地看着她，感觉嗓子有点发干，好不容易没有的紧张之情又升了起来。
“……真的？”
诗云笑着“嗯”了一声。
“可你刚刚——”难道他刚才听错了，面前的女孩刚才说的不是“不知道”，而是“喜欢你”这三个字？
“所以才要试一下呀。”诗云笑着说，脸颊微微有些发红，“而且……我觉得我还是挺喜欢你的。”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很小声，但霍远还是听了个大概，心头顿时像是炸开了无数的烟花，巨大的喜悦一涌而上，让他情不自禁地上前抱住了诗云。
太好了！
这是他被潜藏在心底没有说出来的话。
至于诗云，则是被他的这个拥抱抱得有点发懵，等反应过来之后，她的心就怦怦跳了起来。
和那个街头的拥抱完全不同的感觉。
不再是互相取暖的抱团，而是让人脸红心跳的拥抱。
带有着喜欢之情的亲密接触。
她被霍远紧紧抱住，耳畔是两个人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地交错跳动。
她……好像有一点明白喜欢的感觉了。
“霍远，我要收回我刚才说的话。”像是有精灵在唱着优美动人的歌曲，诗云依靠在他的怀里，唇边漾出一抹笑容，害羞却又坚定地低声道，“我确定我对你的感情了。”
“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没错，这是一篇从头清水到尾的纯爱文23333
讲述霍大少爷追求诗云小妹妹的酸（qi）酸（ji）甜（bai）甜（huai）初恋之旅
感谢阅读到这里的大家，祝看文的小仙女们都拥有一场甜甜蜜蜜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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